远山_第四十一章 哑蝉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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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一章 哑蝉 (第3/3页)

军功记录。

    这许多人都受了处分,有一些甚至倒了大霉,命都丢了,其他加倍谨慎的也不过是无功无过,不挨罚也就罢了,唯独有一个人升了职,就是褚绣春,在六月里晋升为一等侍卫,正三品。

    褚绣春确实是资历够了,在弘历身边十几年,兢兢业业,虽不敢说是万无一失,却也没有出过大的纰漏,办事很稳,而且风评很是不错,都说这个人的心放得正,从没个倚情仗势的,也不排挤僚属,若是许可范围之内,也会给人方便,其实做人能够到他这个程度,不仅仅是忠厚而已,也需要很高的技巧,所以对于褚绣春的升迁,大家都没有什么议论,连海兰察都给琼古里尔哈道喜,无论如何总算没连累师傅,这个时候可真给长脸。

    而对于弘历而言,他提升褚绣春,固然是因为褚绣春确实称职,另一方面却也是因为他可以看得出,褚绣春是真心为孝贤皇后难过,这对于弘历是一个很大的安慰,对于孝贤的死,痛哭流涕的不少,然而真心伤感的却并不多,大概富察家族算是一边,那是血缘亲情,而褚绣春虽然表面仍然镇定平静,偶尔他侧转过身来,眼神中流露出的情绪却是真诚悲伤的,这种隐藏的哀伤虽然看似平淡,其实却更为幽深。

    褚绣春确实是真的难过,因为孝贤皇后的死,他忽然间想起许多事,褚绣春又想到了自己的母亲,想到了母亲留给自己的石蝉,那其实是一枚哑蝉吧?虽然蝉鸣很是噪人,然而却有一种蝉是不能发声的,便是哑蝉。

    虽然对母亲有着深深的眷恋,母亲乃是自己精神的故乡,然而对于自己的母亲,褚绣春其实了解很少,母亲的身世,母亲的想法,母亲的感情,他只是有一个模糊的影子,却并不能真切体会,曾经的褚绣春很是遗憾自己当初年纪太小,所以不能理解母亲,然而随着阅历更加多了,他有一天忽然想到,或许即使母亲现在还在,自己也是不能够真正了解她的,因为有许多话,母亲难以对自己说。

    比如孝贤皇后,比如慧贤皇贵妃,对于她们的死,弘历的确是十分悲痛的,尤其是孝贤皇后,从弘历这一串堪称失常的举措就可以知道,孝贤的早亡对于他来讲是多么大的打击,然而他公开发出来的对孝贤的回忆,却也只是“承欢朝夕,纯孝性成,而治事精详,轻重得体”,而慧贤皇贵妃,也不过是“礼制长昭,音尘若接,韫秀怀文,含章履顺”,都是很美好的词句,然而也都非常空洞,不但追忆是如此,平时也是如此,褚绣春忽然间便想到自己曾经看过的那些墓志铭,差不多也都是这个样子。

    然而除却这些空洞的字眼,她们本身究竟是什么人,曾经有过怎样的喜怒哀乐,却是相当虚幻的了,在世人眼中的印象,都是庙堂之中的画像。

    就好像徐灿,她自己的词中也写到过陈之遴对她的冷落,起初的确是有过美好的日子,然而终于变得淡薄,让她又是惊惶,又是痛苦,若是只看徐灿的词,便以为不过是常见的“痴情女子负心郎”的感叹,可是后来褚绣春听了弘历的话,硬着头皮去读陈之遴的,里面有一首,后半段写的是“劳君拣尽吴山翠,心已三年醉。闺人长作掌珠擎,那得老奴狂魄不钟情”,当时自己看得半懂不懂,便拿了去问弘历,弘历说道:“这是写徐灿给陈之遴张罗姬妾的事情,着实太过狂浪了。”

    当时褚绣春瞬间的想法便是:难怪徐灿自己没有记载这种事,实在太过不堪,单单只是担心被弃,还是传统的凄艳,若是还要给丈夫张罗美人,便实在太过屈辱,写在诗词中没有丝毫的美感,可叹徐灿这样一个才女,却也要做这种卑屈讨好的事情。弘历曾经说,女子若是写文章,难免也是忠孝节义,与男子写的东西一样了,倒是诗词之中能够见其真情,如今再看,即使是作诗填词,有许多事女人自己也是难以写出的。

    弘历确实很爱富察皇后,然而富察氏展现给他的,除了标准的贤德美好与例行合规的哀愁,其她的却也的确很少了,弘历的确把富察皇后当做是内帷中的知己,但是对于富察氏来讲,弘历究竟是不是知己,则很难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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