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尽 (第2/2页)

    师尊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了。

    他撩开沈洛卿黏在脸上的长发，沈洛卿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珠，长长的鸦色睫毛上挂着泪珠，眼角上留着未干的泪痕。

    双眼紧闭着，好似睡着了一样，重诀伸出一指慢慢探到沈洛卿的鼻下。

    师尊的鼻息……

    没了。

    “轰隆——”

    雷声响起，重诀冒着汗，像是大梦初醒，他脸色发白，眸子如同琉璃一样变得清澈透明。

    在看到面前的情景后，瞳孔骤然紧缩。

    他蓦地僵直了身子，嘴唇蠕动着，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良久，一滴泪珠从他的眼角滑落，滚烫又灼热。

    他舔了舔干涩的唇，双手颤抖着解开床头缠紧的发带。

    沈洛卿的手腕处被发带缠得青紫发红，白皙的皮肉映着一圈触目惊心的勒痕，看得重诀眉心一跳。

    他将沈洛卿从床上抱起，为他拢好撕碎的衣衫。

    他声音哽咽道：“师尊，你怎么了？你理理我呀，为什么不理我？”

    周围一片寂静，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怀中人已然没有了动静，身体也逐渐冰冷，手臂无力地垂落在床沿边，头颅歪在重诀的臂弯处，露出一截苍白脆弱的脖颈。

    手指颤抖着伸向沈洛卿的脖颈，冰冷的指尖下没有任何跳动，重诀眼中皆是不可置信。

    ——师尊没有脉搏了。

    重诀如同触电般猛得将手缩了回来，发出痛苦的哀嚎。

    五指拢起，握成拳状，尖利的指甲刺进掌心，殷红的血液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在地，仿佛这样就能缓解心中的痛苦。

    他像受伤的野兽一样低嚎着，独自舔舐着自己的伤口。

    他将沈洛卿手脚都摆放好，给他认认真真地整理好衣衫，将他身上的血迹一点一点地擦拭着。

    他告诉自己，师尊就像往日那般，只是睡着了而已。

    “啧，怎么又死了，真没劲儿。”一道熟悉的声音从他的脑海里乍然响起，和往日那般依旧带着死亡的审判。

    黑雾凝聚成人形，从他身体里溢出，最终化出眉眼与清晰的面容。

    不同的是他的下半身是由雾气组成所以他整个人是漂浮在空中。

    单从相貌来看，竟与重诀相差无几。

    重诀咬紧牙关，眸光一闪，指尖缠绕着淡蓝色的光芒。

    地上的破尘剑发出嗡鸣声，剑身流光溢彩，剑刃闪着凛冽的寒光，与他的低喃相和应着。

    “墨临！你答应过我什么，你说会让师尊原谅我，你说过这次不再干扰我的决定。”

    “可……可是现在，你干了什么呀！”

    重诀抓住剑柄，挥剑砍向那团凝结成实质的黑色人形。

    “你把师尊还给我，你把师尊还给我！”重诀发狂起来，不管不顾地朝那个黑色人形冲去。

    双手穿透了那团黑色雾气，刚刚被破尘砍散的雾气又重新凝聚而来。

    是了，他根本碰不到他。

    “还你？别忘了，从头到尾，这副身体都是你自己的。”墨临冷笑道，语气带着嘲讽。

    “是你啊，是你把师尊肏死在床上了。你怎么能怪我呢。”

    “师尊恐怕也没想到他被他的好徒儿肏死在床上了吧，哈哈哈哈哈哈。”

    恶劣的笑声响起，嘲笑着他的可怜懦弱。

    他每一字每一句仿佛都化作实质的利剑直直插入重诀的心脏。

    “就算我能控制你的意识，那又怎样？那可是你的身体呀，我们可是同一个人，我是你的恶念，你忘了吗？”墨临的声音在他耳边一遍又一遍地回荡着。

    就像是一把利剑，一遍又一遍地将他的心脏捅穿，捅得血肉模糊。

    “杀死他的人——是你啊！！！”

    “是你呀！！！”

    “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杀他，我没有杀他——”重诀止不住地摇头，他捂住耳朵，像是逃避一般，他将自己缩在角落，整个人止不住地瑟缩着。

    像是被人逼到绝路的猛兽，只能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可是无论他怎样哀求，声音却一遍遍的在他的脑海里回荡着像是打上烙印，无法根除的烙印。

    师尊死前一遍又一遍的质问如同死亡的低吟声，将他打落痛苦与绝望的深渊。

    “啊啊啊——你不要说了，我求你不要说了，我求你……”重诀狠狠抓着自己的衣襟，一丝鲜血从他的嘴角溢出。

    再抬眼时，眼中一片死寂。

    暴雨骤然落下，天空电闪雷鸣，刺目的闪电划过漆黑广阔的夜空，带着恶意的声音钻进了他的耳中。

    “反正这又不是第一次了，不是吗？重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