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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近乡情多怯,梦回春无垠 (第3/3页)
险地过了关。 目送父亲走远,李岫越回头就朝李宗越住的流芳居哒哒哒跑去。 他爹李荣邈年纪还轻,单论血缘与父亲见面倒还勉强互称一声兄弟,可惜不能修行,日常照面的机会很少。如今只在协助塾师管理教馆,十分心血尽数浇在活泼伶俐的一对儿女身上。 快到晌午,住在府上的孩子多半要从私塾回来用饭,李宗越两个听见丫头传报,风一样从西厢房里奔出来。 李岫越便拉着兄妹二人一阵耳语,这才放他们又风似地奔回屋吃饭去了。 隔天午间果然收到信儿,这次踏春会去东君湖畔,歇脚就在附近的山庄“独步春苑”中。 原本按照四季时令荣枯的花木虽能被灵气催开,一众芳菲繁杂相间反倒难使人沉心欣赏其中任一,故而李氏先祖在永春福地落户之初,便将整个城池按街划开,每段只栽下三两种不同的花草。经数百年的培植至今,游人只消在城中绕行一周,便仿佛由孟春走到季冬,可以渐次赏尽四时的花。 这独步春苑恰如其名,山庄内的花卉正以荼蘼为主,辅以海棠、榴花相衬,浓淡适宜、终年清香。贵宾或府中人自去游赏,总是赞口不绝。 于是出行那日李岫越随着众学童爬上马车,不多久就装模作样瘫在位子上蹙眉按揉太阳穴,引得左右两个孩子又惊又怕地摇他唤他,轻易便以初愈后身体尚虚弱的借口被留于山庄内休息。 他在软榻上歪了一阵,又称屋里憋闷,叫上速喜与一位妈妈共同出门遛弯。 这山庄本是自家财产,然而容准李荣偲一个资质平庸的子弟插手之处却不在多,因而只需看看外客居处并他力所能及之地即可。李岫越最是懂得游乐消遣之道,因前生经历而对此处格局了如指掌,来时就在心中定下一条线路,可沿途赏景又十分周到,不使自己的探寻显得过分刻意。 很快走到一处可供休憩的草野花林。 翠叶如海,荼蘼的白瓣如浪,火红榴花初成的子儿坠在头顶,枝上鹂鸟婉转。李岫越身处其中,心中却恍惚升起虚幻之感:他跌宕重重的一生里,唯有童年十分顺心无忧——人总是善于放大欢愉时的乐与困窘下的苦,以至于冠礼后频频回顾,幼时许多印象深刻的乐园便成了心底静谧安逸、却遥不可及的一片梦影。当下既流连且彳亍,竟连浑身蓬软金皮毛的肥猫跃到脚边也没有立刻察觉。 “少爷当心!”速喜立刻伸出一只脚嘘嘘撵猫,“去去去!” 同行的妈妈则道:“轻些轻些,能进来园子里乱跑的猫狗儿那都是有主的!” 果然不过片晌就有娑娑拂叶声斜次传出,路尽头一青衣少年急匆匆奔来,口中唤着自己爱宠的名字:“豚豚!你快站住!”近了前便矮身轻盈一扑,将猫四爪朝天搂在怀中。 他已追着猫跑过不短一程路,起身时便见细汗发在饱满的前额,脸颊微醺艳煞红花,双瞳剪水澄净更胜雪蕊,乌发一半用簪绕在头顶一半垂散过腰;再看青衫飞竹叶,袖口抛红豆,正是九和城内九位秋长老其一的嫡系子弟。 少年见眼前圆润可爱的小娃娃呆立不动,唯有两眼魂不守舍望过来,只道自己的猫儿惹了祸,连忙撤步致歉。饶是气息不定,声音依旧清澈和煦:“小公子尚安否?在下姓秋,家父乃是九和城的三长老。猫儿任性,失察纵它惊人是我的不好,倘若肯信任,可容我切近一察?” 李岫越久看着面容尚且稚嫩的秋醒无话,更疑是自己死后托了好梦还乡,却恐多行一步便离梦碎时近一分。 否则怎能这样巧?因景致差异过大而短暂缺如的记忆纷纷回笼:前生秋醒的小棺木便是他亲眼看着在这林中葬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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