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于所闻_第三十七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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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七章 (第4/4页)

李迹就是骨头都散了一般,倔强地跪在地上。

    李老爷却在一旁冷冷出声,“他爱跪就跪着罢,没出息的东西,整日沉迷女色,不思进取。”

    “不是我为难你,是你自己窝囊到,连个女人都留不住。”

    说罢,将下人拿来的纸、掷到李迹面前。对他说道:“好歹是个男人,站起来,把这封放妻书写了。”

    李迹红着眼抬头看着父亲,从小,他就只会逼迫我,责骂我,冷眼看我。这般想着,李迹眼中冒出癫狂来,他握紧了地上那羊毫笔,站起身来,恨极了地望着父亲。

    见状,李老爷冷笑一声,“父为子纲,你却敢这般看着你父亲,你母亲便是这么教你的么?”

    “来人!拉住少爷!一笔一划地让他写!”

    李氏心中狂跳,看着儿子状似癫狂的样子,看他甚至站了起来,执着笔走向前来,她双手颤着,哀叫着去拦李迹。

    李迹恍若未闻地走向李老爷,但还没走到,便被来的家仆架住了双臂,他红着眼怒吼道:“她是我的侧室!是我的妾!我不同意,谁都带不走她!”

    岑闻听了,只觉得恶心,她深呼吸一口,就要说些甚么,一片混乱中,疏雨却拉住了她。感觉到掌中的温热,岑闻回头看着姐姐,疏雨温和地笑着,示意她没必要再多说了。于是岑闻便不再开口,只紧紧回握住了姐姐。

    堂上李迹发冠都倒了,他嘶吼着,身后李氏哭号着劝着。而两人安然立在一处,便隔开了这满地荒唐。

    “按着他写!”是李老爷的怒喝。疏雨冷眼看着这一出闹剧,讥讽地笑了。

    终于,李迹被按趴在桌上,写下了给岑闻的那封放妻书。他脱力般地坐在座位上,眼神空洞,看疏雨摁下了和离书的手印,看下人将放妻书交到岑闻手上。

    岑闻是良妾,一封放妻书便足够。她仔细地一行一行看过,看完,吐出一口浊气。

    李迹又喊了一声,这次是对着岑闻和疏雨两人,他无力地,说出一句:“你们,莫要后悔。”

    疏雨攥紧了文书,这会儿她看着李迹,眼中只剩下冷漠。她看着堂上情绪崩溃的李氏和脸色涨红的李老爷,体面地鞠了一躬,说道:“疏雨和岑闻与李家无缘,就此别过了,望公爹和婆母保重身体。”

    说完,她拉住岑闻的衣袖,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开了前厅。今日又是碧空万顷,云团如絮,盖不住一片碧色。岑闻迎着着光亮,看着姐姐,看她眼神坚定,与自己一起迈下了台阶。岑闻将手中的放妻书对着光看着,看那光透过纸来,照得自己眯起了眼。她忍不住放声笑了出来,笑得愈来愈大声,甚至笑得弯下了腰。

    看她这般笑着,疏雨深吸了一口气,虽然还没走出李家的门,可她已经感觉肺腑间盈满了一股犹如新生般的释然。岑闻笑过了,可还是半点实感都没有,她又将姐姐的放妻书拿来看过,半晌,才不敢置信地对疏雨说道:“姐姐,我们真的能走了。”

    “嗯,真的能走了。”疏雨如是回答。

    “今日就走么?”岑闻追问着。

    “嗯,收拾好便走,一会儿叫雁乔去套两辆马车,搬好东西,我们便走。”

    两年了,从没有一刻,让岑闻觉得心中这么轻松过,她和疏雨并肩朝外走着,连带着脚步也轻快了起来。脚下好像聚起了一阵风来,叫她不由自主地跑了起来,越跑越快,跑过了中庭,穿过了假山石和芭蕉树,跑去了前头,后头的疏雨落下了一大截来。

    听着后头姐姐追来的脚步声,岑闻这才停了下来。素来都是她追着姐姐的脚步,如今追上了,两人不用再苦了。可是,在这一刻,她心中积攒了两年的哀痛却尽数翻涌了上来,在她喉口横冲直撞着,叫嚣着要发作出来。

    岑闻想起姐姐出阁那日,她隔着窗看到的日光竟也是这般好。这日头不留一丝情面,仔细照过她们蹉跎的两年。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放声大哭了起来,甚至都不怕姐姐看到,甚至都不用手袖去遮掩。

    疏雨追上来,听到了她的哭声,知道这是在哭从前的她们;她也知道这一刻,两人才是真的从茫茫苦海中浮起来。

    于是疏雨走近了,百般温柔地摸着岑闻的鬓角和脑后,将岑闻轻轻抱住,手抚着岑闻的后背,贴着她的耳朵说:“都过去,一切都过去了。”

    “今后只有你我,没人能再将你我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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