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伤的金刀 (第2/2页)

各个部位传来，他看见自己的血——深红色液体喷溅在睫毛上，他的一只眼眸里便只剩下无尽的红。不知道是不是咬断了神经，他渐渐感觉不到疼痛了。意识和瞳孔都开始涣散，金刀听见他们惊慌的声音，忽远忽近：“喂布兰…要不还是停手吧，我看他好像不行了…”

    “你这懦夫！难道现在开始怕了吗！”

    “可是…万一被族长大人怪罪怎么办…残杀同族是要受到刑罚的….”

    “他可不一定是我们的同族！”

    “但我们还没有证据不是吗……”

    另一个一直没说话的也附和道：“还有他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妈，要是发现是我们几个干的……”

    三个年轻人这时才考虑到“杀人”的代价。

    “算了…还是赶紧撤吧！”

    在溜之大吉之前，布兰踢了他的脑袋一脚：“不许告状！听到没有！”

    金刀的眼皮开始变得钝重，也许是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他感觉热量在流失，冷意从心脏开始向四肢蔓延。

    我是不是快死了……金刀无力地想，这一生过得未免也太讽刺。

    毕竟他还从未体验过人世间所谓的“美好”。

    脑海里浮现了出那张英俊到有些凌厉的脸，他有着乌墨般柔顺的头发和永远不屑一顾的神情。金刀微微一哂，遗憾或许也是有的吧。即便是现在想起那个人，也还是远远观望的视角。

    当少年被焦急的声音叫醒时，他对上了那对精纯的淡金色的眼眸。

    “快醒醒，金刀。”

    那是哥哥第一次叫他的名字，金刀怔了一下，金铖那头臆想中的墨色头发拂过他的脸颊。金刀疲惫地摇了摇头，纤白的手指颤颤巍巍地摸上了他俊美的脸。

    “哥哥。”

    “你终于肯跟我说话了。”

    金刀咧嘴一笑，他神智混沌，已经分不清现实和幻觉。但如果真是要死了，那这是老天给他最美好的臆想。

    金铖的声音凛冽：“是谁把你弄成这副样子的？”

    “不重要了……”

    可以抱抱我吗？他想说这句话，但到底还是止住了。就这样，便已经很好。金刀的手指悄悄地攥住他的袖口。

    “你是不是傻，打不过不会逃走吗。”金铖慌乱道，但他知道在那种情况下是不可行的。也许，他只是想给自己找个卑劣的借口。

    因为那些人都是在他的默许下才发酵地越来越大啊。金铖紧紧咬住牙，把脸埋在金刀充满血腥气的胸口。

    眼前的少年嘴唇白到几乎透明，呼吸微弱到几不可闻。

    “哥哥…对不起…”金刀艰难地抚上他的脑袋，似乎是想安慰他，”我也不想这样…我替我母亲道歉…”

    “哥哥你是在哭吗？”

    “别说了。”

    骨片串起的风铃沙沙作响，生命的流逝在此刻若有质感，依偎在一起的两个少年被风吹得更加单薄。生命的厚度在贫瘠荒凉的土地上陡然庄严起来，远处传来野兽的哀鸣。

    他曾经拧巴的一切似乎都不重要了，像个玩笑一般扇了自己一巴掌。

    因为看到金刀这副样子，他并不觉得舒心。

    “你没错，错的是我。”

    “金刀，撑住。”金铖沉声道。

    金铖抱起他，弟弟的血水洇红了他的前襟。金刀如愿以偿地躺在他温暖的臂膀里，安心的同时也困惑着…….

    “为什么……”

    “我不想再这样了….不想再失去亲人了…”金铖喃喃道，他的额头上还戴着祭典用的繁复头饰，随着他快速的奔跑琳琅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