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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孤客 (第2/3页)

,但这么说却也不算错。”青芷换了本卷册擦拭。直到抹至纤尘不染,他才对似有所悟的教王道,“先王其实留有余地,而他们却误将一线生机当作容忍避让,毁身速祸,怪不得谁。”

    阳授尊荣,以弭嚣谤;暗养其骄,以察其意;浸损其权,以囚虎狼。

    ——“若果是为争名,只要不危害我族,下席让贤又何妨?若是与外族谋我南疆,无论何人,我必诛之。”

    也就那么一两个春秋。

    他已快想不起梓虚少时的模样了。

    依稀是单薄可欺的罢?梓虚身量不足,曳地长袍应当软若无骨地垂荡着,和他有名无实的身份一并在风言中飘摇。兴许是他决意催这副形骸早日抽长来承接天命,血肉为心念所感,便成就了一具清癯病躯。独坐帐幔后,不知是似雾的人,还是似人的雾。

    王道本就孤独冷清。

    走这条路的人也该孤独冷情。

    而这本该是他该明白的,所有人都该明白的。

    “吾王。”

    “芷曾深信伽罗梓虚不应为王。时至今日,我仍然如此认为,因你根本不愿为王。”青芷直面迟来的自省与醒悟,俯身再拜,“既知其不愿,犹一味苛责,这是芷的罪过,不求王宥恕。”

    “长老无须多虑。”

    “是顺势而下还是逆势而上,均由人择定。我今登临危巅,或见新蚕作茧,或见鸢飞戾天,或闻薄海腾欢,或闻柳老悲桓;何为我所见,何为我所闻,也均由我择定。”

    “梓虚此生得见曦光,已是大幸……纵有遗憾,也绝无恚愤。”

    ……

    从“不该为王”到“当为王”再到“不应为王”,春秋积序,也才只有十九年,比王的一生少上七年,算来短如一瞥。

    他护翼的王不再需要长者掌舵引航。偶有分歧,也总是以大长老被教王劝得心悦诚服告终,但在青芷看来,“劝”是不折不扣的曲解。明明是“逼”,哪回“劝”过?

    焚术这个新王就是被“逼”出来的。

    “焚术心性太过良善,只怕……罢了罢了,芷悉心教导便是。”

    阳光斜穿扶疏枝叶,落地斑驳,熠熠刺目。此景此语,恰如昨日,青芷缓步随王走回教王殿,如重历畴昔。他料到教王会如何作答,仍然进言:“但三位教王皆出自伽罗,实非良策。”

    “来不及了。”

    “我那时想……是我夺取本属焚邪的教王之位,总得还给他。”梓虚摘下面具,茫然而惶惑地执着一封书信,“可我错了。”

    “我真的错了。”

    “我毁了那个孩子,只是为弥补微不足道的愧疚。何其自私啊……”梓虚温和一笑,复合上信笺,“也对,我生而伪善!”

    “王若伪善自私,芷就是十恶不赦了。”他见教王反复将信笺抚平、揉皱,心头掠过一丝阴影,“发生何事?这么多年,我从未见你如此失态!”

    “谢家主约教王一会。”教王复阅书札,神色似悲似喜,难以名状。他将面具戴回,竭尽全力将信纸撕作齑粉,又无知无觉地意图拼回原状。“十一年、十一年……也该与他一会。”

    青芷:“……”

    “先生,双城想独自走走。”教王轻轻道,“……我累了。”

    春秋几度,夙夜碌碌,青芷就默默地将这一日日、一夜夜辑录。

    却也永不会这般说——“我知你累了”,为它的菲薄轻忽,也为全他素衷。

    “芷,遵教王令。”——却是他和他的半个学生、半个幼子、半个挚友、他的王说过的最多的也是最残忍的话。

    这所死寂若灰的教王殿内,优柔、踟躇、私念,诸如种种,日复一日地被冲淡磨灭。当他以面具遮盖烙印,双城、梓虚即让位于“教王”,如此便不会污浊这一玄奥幽微的真义。

    青芷不能替他摘下。

    他所能做的,只是不断地见证、不断地记忆——那些凤毛麟角的、独属梓虚与叶双城的点滴,以及一个为人割裂的灵魂……深沉而低微的嘶鸣。

    ——

    青芷已揩净了史册上的埃尘。

    他总觉着是揩去身上数层轻屑,身子骨就霍地失却根系,那十九年的沉与涩,三载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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