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章 (第2/2页)

是下一秒就要落下泪来，“那个时候你跟我喝醉了酒，说他高中时最喜欢的猫叫小花，你说你想养一只补偿他……算了，宋清寒，你一路走好。”

    直到门再次被关上，我才走到那个盒子前，颤抖着打开盒盖。里面有他的身份证、驾驶证，几张小额钞票……还有两枚串在项链上的戒指。

    我把两枚戒指握在手心里，可我的体温太冷，捂不热它们。我在这个家里待了很多天，我的记忆开始变得紊乱，越来越健忘，总是想起昨天忘了今天，上一秒以为宋清寒还在出差的路上，又在下一秒想起这一切。

    我没有去参加他的葬礼，葬礼是留给活人祭拜的，我早就死在那场车祸里，本不该留在这里，如果这样，宋清寒是不是就不会死？可是我没有等来他的灵魂，他就连鬼都不想做。

    一个月后，我离开了首都，回到生我养我的故乡。想要在告别前再看看这座承载着我们人生的城市，又回到故乡看了看周叔和弟弟。周叔没有再娶，我弟比我见他最后一面时长高了不少，他正在厨房帮忙洗菜，笑起来嘴角弯弯，和我的母亲那样神似。他们搬了家，房子比以前小了不少，我们一家四口的合照始终摆在桌上，墙上挂着他们的结婚照。

    照片里的我不情愿地假笑着，像个叛逆的小孩。要是那时候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我一定会天天和家人待在一起。

    我不敢多看，很快就离开了。我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是你？”

    我四处张望，却没有发现别的人，那声音说：“别看了，我在喊你。”我转过身，在记忆里找出关于这人的回忆：他曾经在地铁站边摆摊，我便怂恿宋清寒去算了一卦。

    “你能看见我？”我不解地问。

    他不理会我的话，自顾自说：“上次我告诉你的同伴不久后会遇见血光之灾，现在应验了吗？”

    那一次宋清寒拿别的话来骗我，让我压根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他故意隐瞒下这件事，他到底是信还是不信？

    “我要怎么样才能离开这个世界？”

    是离开这个世界，而不是离开这里，我已经受够了这样的日子。

    那先生捋了捋胡须，徐徐道：“心愿尽了，自然会离开。”

    “那他呢？”

    “他已经走了。”

    我看着那先生的背影渐渐走远，就像他来时那样神秘，不过一眨眼就再也看不见。我琢磨着他话里的意思，也就是说宋清寒死亡时没有任何遗憾。

    可是我不记得自己的心愿。

    我在我父母的墓前各放了一束花，又去了宋清寒的墓前，宋绝为他挑的墓都这样孤单，周边只有野花野草陪着他。我将脖子上挂着的项链连同两枚戒指一起埋在土层下，就当作我们的最后一面。我蹲下身，摩挲着墓碑上的刻字，无声地念着他的名字，想起第一次在教室见他，他朝我冷冰冰地自我介绍，语调依然那样清晰。

    “宋清寒，死之前终于干了件好事，挺厉害的啊，没辜负我一番苦心。”

    “其实我想过和你好好在一起，无论做人还是做鬼的时候，真的，我不骗你。”

    “我不想爱你，也不想恨你了，咱俩就这么一笔勾销吧。你说你怎么就没有遗愿了，都不给我找你报仇的机会。”

    “你如果不是宋清寒就好了……你不做宋清寒，我也不做许如昭。”

    “你走了，我也该走了。咱们下辈子再见了啊，你最好别遇见我，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别想着赖账。”

    离开墓园，我发觉我的身体再次变成半透明的灵体，触觉也消失了，我又回到了最初的状态。但这一次，我带着所有的记忆，我不再孤单。

    我记得这座城市的每一条河流，每一个雨季，每一粒飘落的雪。唯独他的身影在我脑海越发里模糊不清，化作杂乱的声音，回荡却又消失。

    我想我很快就要忘记他了。

    我送走了身边一个又一个人，终于要轮到自己了。

    在这一刻，我终于想起了我的两个心愿：其中一个是再看看我留恋的人。

    还有——

    江南的柳条该抽芽了，我想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