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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说自话 (第3/3页)

却如烫喉火炭,直烧得他胃里翻腾酸水直泛,仿如下一秒就会被灼伤得肠穿肚烂。含情潋灩的眉目和吐气如兰的爱语温言,及这个径直对自己笑得靡丽恣意的强奸犯,一切的一切全都让雷春食不下咽,他能感觉到,现在就连仅剩吃东西的这项乐趣也渐渐要被剥夺殆尽了。

    他无计可施,毫无办法。

    雷春只觉得自己或许就是上辈子做了什麽伤天害理之事,所以今生才会成了只要被生生投入饿鬼道受苦受罚的阴沟老鼠吧,面对满桌的美味施食他却坐立难安得反胃不已。

    他味同嚼蜡机械式的将可口的饭菜塞入嘴里,神情僵硬麻木而囫囵,品不出鲜香昂贵的个中滋味,直到将胃撑得饱胀欲吐才勘勘停下手里落筷的动作,因为如果不这样做许秋远会发病吧?被人掐着脖子承吞下哺喂进嚼碎食物的滋味雷春是丁点都不愿再嚐试了,即使这样胡乱应付的举动会让他回到宿舍後要在浴室里吐得昏天暗地,喉咙灼痛整夜整夜的都泪流不止。

    况且许秋远这人做事有他自己的一套坚持与行事准则,在某些方面尤其重视所谓的仪式感,用完了正餐再享用一份甜点,他始终认为这才算得上是结束一餐的完美流程,而这也是少年少数可以破例容忍他的小女友使性卖娇的时刻,毕竟他实在是爱惨了对方恃宠而骄时只对他一人展露的凄怯惑态,他就像是个瘾君子般病态的贪恋着,既病入膏肓又无可救药地日益沉迷。

    雷春又哭了,眼底擒满不被颠疯情人重视的泪水,偏着头微微躲过少年用精巧小勺捻起的冰淇淋蛋糕,拒绝的意味不言而喻:“秋、秋远...我饱了,吃、吃不下,而且明天还有课...我想、想早些回宿舍休息...好不好...?”

    他几乎是埋在少年修长优雅似天鹅的颈项中,恬不知耻的哀求着,泪眼阑珊,就为了能短少几秒和面前这罗刹美人共处一室的时间,哪怕是只有一点点,都好。

    细细端详起雷春面上颓倦惶然的神态,许秋远短暂地陷入了沉思,然而就仅仅只是个在旁人眼中看来都再普通不过的动作,都能将如今只要得了空就懂得自动自发,乖顺地窝靠在情人怀里的雷春吓得由如惊弓之鸟般浑身直打哆嗦。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他感觉自己就快要被许秋远不按常理出牌的脾气给玩疯吓惨了。

    感受到怀中人越发明显的冷颤,许秋远勾唇莞尔一笑,当真是应了那句话:我花开後百花杀,六宫粉黛再无颜色。只可惜眼下唯一的观众早被他喜怒无常的举动给弄得六神无主了。

    皓白凝瓷的手腕调转便将置在小勺内的冰品抿入艳润如花朵骨儿般的芙蓉檀口中,灵巧的纤长素指再一卡一摁,轻轻巧地就将已被芳灼温度徐烫过的甜意送进他珍视难舍的小情儿嘴里,引颈相缠且如胶似漆,而那耳鬓厮磨中尽数融化在味蕾上的异甜却直呛得雷春呜咽不已,甜得发苦,腻得作呕。

    穠丽少年总算勉强嚐够独属於自己的化口甜品後,他才从那腔温软处依依不舍地抽身退开,唇齿交缠中牵黏起的银丝也倏地断在两人之间,他笑了笑略带无奈疼惜的替雷春拍了拍背顺顺气:“原来只是怕冷着了呀...我说怎麽突然就变得这般娇气了呢?”

    少年倾身向前,身出手指亲亲密密地刮了下小女友的鼻尖,状似呢喃的叹道:“哎...不乖喔。”

    他痴痴地噫笑着,腔调怪腻且略显神经质,只是不断重覆地强调:”没事儿不怕,老公给小春暖暖就是。”直到良久後,等来被吓傻的雷春那几不可闻地嗯才算作罢。

    有那样的一刻,雷春忽然疯狂地想念起了从前放学回家路上都会经过的,那间味道再普通不过,却也是他从小到大一存够零花钱就会去光顾的午茶甜品店,玻璃橱窗内陈列着的千层蛋糕才一直一直是他所喜欢的。

    牛奶、鸡蛋、大量进货的低价面粉,掺入人造奶油、香精、食用色素,再依照流水线化量产的烘焙手法,死板地制造出一块块、一盒盒中规中矩且乏善可陈,却让人安心莫名的粗劣味道。

    但至少那代表着曾时并未沾有一丝一毫,也不是如今倚靠着这副便宜躯体所换来的奢侈滋味。

    倘若有人问,咀嚼着碳水化合物混合口腔唾液中的淀粉酶所转化出的甜味与满足感究竟是个什麽样味道呢?雷春也许会告诉你,那是甘之如饴、揉裹着廉价却让人着迷难拔的,自由蔓延的芳沁。

    他想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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