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单程_第四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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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第1/4页)

    他在昏迷中沉沉浮浮,高热带来眩晕,忽而又变成冷冰,降在他额头的冰山快要把他压塌了。那个总是照顾他的年轻西裔保姆叫什么来着?蒂娜,对,她总是在他高烧时把一块冷毛巾盖在他额头上,叫他喝下苦涩难闻的草药茶,说那是她家祖传的秘方。他抓住她的手问克拉斯科夫妇什么时候回来,不是爸爸妈妈,是克拉斯科夫妇。他张嘴时又忘了她的名字,问她叫什么,一个清亮的男声回答,扎克瑞。

    他喃喃着这是个好名字,愿上帝铭记、眷顾你。他从克拉斯科夫妇家搬出来之后再没去过教堂。上帝大概太忙,连安息日都在加班,忘了把他的内森还给他。下次圣诞节也许他该学基督教徒把纸条放在红白条纹袜子里,袜子松紧那圈儿用别针插一颗带对称叶子的檞寄生果。手腕一紧,然后松开了,他想可能是那个上帝眷顾的人在帮他擦汗,轻声叫他翻过身去,好让自己给他擦后背,把冰凉的小细棍塞进他的腋窝。扎克瑞轻声说别弄碎玻璃,水银进入血液会让他中毒。

    尼尔清醒了一阵,看到Z正捏着一颗药片往他嘴里塞,他紧闭嘴唇,Z用力按着他的下颌关节强迫他张开嘴。尼尔笑了,含进药片舔了舔,又吐出来,像吐西瓜籽一样吐到Z的脸上。Z给他喂饭的时候他也紧咬牙关,坚称Z把药弄成粉末混进了米饭,他能尝到阿司匹林片的苦味。Z的五官皱在一起,握住他的脖子把他按在床上,恶狠狠说如果他再拒食就要把他操到昏迷。尼尔咧开嘴说那样的话他也吃不下了,叫Z大可以试试,路边捡来的比格犬都会比自己更听话地吃下这种黏糊糊的猪狗食。“我记得你杀了多少人,是的,我全知道,二十三具尸体我都记得,我可以描述给你听。”Z转过身去说你烧糊涂了,把输液架搬到床边,给他输入葡萄糖。尼尔的脑袋在床上费力地挪动,像是摇头,他盯着撕掉了标签的透明聚氯乙烯塑料瓶说:“药品都是可溯源的。你犯了错误。”

    Z摆正他的脑袋强迫他看着自己:“二十三?”

    尼尔没回答他,脑袋一偏,再次陷入高热。Z抽出他腋下的温度计,勾起了唇角,对度数很是满意。尼尔本人可能对那数字不大满意,他的眼睛紧闭,可以看见眼皮下的眼球快速转动着。Z给他磨破的手腕擦碘酒时他轻轻呻吟了一声。Z俯下身对着他的耳朵说这声音可比他被操的时候叫得好听多了,尼尔没有反应。Z扳开他下巴用食指顶着胶囊塞进他喉咙里,距离药物起效还有一段时间。

    不知道尼尔梦到什么,他的身体挣动了一下,Z抚过他鬓角的白发,拍了拍他的脸颊把他弄醒。“二十三?”

    尼尔咕哝着自己没把莱茵威尔和其他可能早已沉进太平洋的遗骨也算进去。Z问他念叨的内森是谁,尼尔的手抬到半空沉沉落下,Z捉住他的手紧贴在自己的脸上,尼尔又念了声内森。Z保持着这个姿势轻声告诉他可以依靠自己,问他父母的近况。尼尔眼睛勉强睁开一线,眼角有白色的分泌物,粘住了睫毛,Z用纸巾给他拭去,叫他回答自己的问题。尼尔说我不知道,我已经很久没跟克拉斯科夫妇联系了,去年圣诞节倒是收过一张贺卡。字体是印刷上去的,他还在克拉斯科家时每年他母亲都会挑选样式,写好亲切又客套的贺语叫人送去印刷,印刷的贺卡被秘书挨个填进信封寄去“二等客人”家里,其中包含交往不大密切的熟人和高层管理人员,仅仅为了保持礼貌。

    Z又问他有没有结婚,或者正和什么人保持亲密关系,尼尔不耐烦地说问这个干嘛,他没工夫去建立一段另需操心的关系,说自己一直在找他。

    Z直视着他的眼睛:“结果找到了一个凶手。”

    “是我找到你太晚了,我只后悔这个。”

    大部分问题尼尔都听得不真切,有些完全没听到,Z问他搭档会不会追查他的失踪时尼尔用力咬住臼齿想让自己清醒,却磕破了口腔内壁,声音像个酒醉后大舌头的人。

    “你要知道,一周只有那么两三天里杰克森不是蠢蛋。他倒可以考虑改行去当个司机什么的。”平时他不会轻易说出这种话的,吐露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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