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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上橡胶手套。回到佩特拉身边,摸到她死鱼一般冰冷的皮肤,我才发现我的晕血症不治而愈。 当年在阿富汗的时候,我,治疗活人、死人,介于呼吸和缄默之间的人——流水线上一个麻木的屠夫。 我摸着她,佩特拉,难以抑制地哭了起来。她的伤口开始干涸,但仍然能用手指搅出一点粘腻的声音,像年老的女人的阴阜。她死了。我不确定这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我有些怅然若失,但我的手里何曾不是空无一物? 事到如今,我唯一庆幸的事就是死去的不是布彻尔,而佩特拉只是一个混血的黑女人。 对于处理尸体,我也不是很有经验。 我用黑塑料布垫着,把她拖到浴室,放在瓷砖地板上,等她的血流干净,在等待的期间,我捏着刀在她的脸上又添了几道伤口,然后把她每根手指的指腹涂上一层胶水来掩盖指纹,虽然我不觉得芝加哥警方有能力通过这个识别出人的身份。 等了大约二十分钟,我用淋浴头把血都冲进下水道,拿了最大号的垃圾袋在她身上比划了一下,悲哀地发现,哪怕她是一个小个子女人,也不能全须全尾地装进袋子里。不得已,我只好拿出才买不久的菜刀,砍断了她的脚踝、膝盖、手腕,手肘。还是不行。我最后只能砍断了她的脖子,一共五下,她的头才离开身体。 我把我面目全非的佩特拉装进塑料袋里,扎紧,在外面又套了一层麻袋。看不见她的脸,我由衷地感到一阵轻松。 我站起来,回过头才发现,哪怕垫了塑料布,还是有一条血迹一路拖拽过来。我又擦了地板,两遍,一路擦回去,缓了好一会儿才直起腰来。 我本来想现在一鼓作气把麻袋塞进后备箱,又怕经过一个晚上的发酵,尸体的味道会永远留在我的车里。我于是把它拖到阳台上。这是我人生头一次这么庆幸当时买的是独栋平房而不是公寓,房子之间相隔甚远,再怎么顺风,邻居们也不会闻到臭味。 做完这一切,基本就算结束了。我才舒了一口气,突然想到手套还戴在手上,我看着手套上的血,心跳骤然加快,头脑一片空白,一种突如其来的狂怒和无力感几乎把我气得哭起来。 我紧紧攥起拳头,喉咙里挤出含混不清的压抑的吼叫,摘下手套猛甩到地上,挥起拳头狠狠往墙上砸,一下!两下!三下!……第四次,我才抬起手,就被握住了手腕。布彻尔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他强硬地把我揽进怀里,拍着我的背,说:“爸爸,爸爸,嘿,冷静一下,你怎么了?” “手套!没有塞进袋子里!”我大吼着,“去他妈的手套!手套!该死的……” 我说不下去了。我把头抵在他的胸口上,失声痛哭。活了四十二年,我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哭得这么失态。仅仅是为了一双手套吗?为佩特拉?或者只是我狗屎一样的人生? 我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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