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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清点,若还有能用的,将就用着,若还有些值钱的东西,先去城南典当铺里,或当或卖,押出三个月工钱和路费来,将愿意回家的下人打发了。若是有家中父母亡故,不愿回家的,先想办法安置下来。另外差两人去替二小姐延请医生,两人去衙门报官。” 桃依依干净利落地将事情安排了,仍只握着月中香的手,转过身去,背着人垂泪。僧灵罗站在一旁,不知如何安慰,只听桃依依哽着眼泪道: “我与月香年少时,是女学同期同学。一处念书,一处弹琴,一处画画,一处刺绣。我被卖入邢府之日,她要与我一道私奔,我念及家中老父老母,只是不肯——一念铸成大错。父母亡故,我自尽不成,月香便在府中守了我整整十年。她为我种的那一院桃花,年年谢了又开,我岂不知她的心思,年年月月,朝朝暮暮,只为不离不弃,长相厮守而已。” 桃依依伸手轻轻抚着月中香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轻轻啜泣道: “我不知月香做了什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但我能做的,就是好好陪着她。她若活着,废人也好,妖怪也罢,我便与她长相厮守,我这腹中的孩子便是我们两人的孩子。若是她死了——” 月中香仿佛有知觉一般,微微动弹了一下,眼睛里流出泪来。桃依依伸手拂去,淡淡道: “若她死了,我将这孩子养大,终身不嫁,只将这余生,偿给她吧。” 僧灵罗虽绝情弃欲,不识人间情爱,此刻亦无法说出冷淡绝情之语来。他蹲下查了查月中香的伤势,见她虽为李紫姑附体,失了一臂,却未失心智,只是晕过去而已。他叹了口气,用指甲在腕上划了道口子,将汩汩流出的鲜血递到月中香嘴边,喂她连喝几口,对桃依依道: “她失血过多,又被妖魔附体。贫僧血液可解妖毒,她饮下去几口,当保心脉无恙。回头让大夫替她诊治外伤,性命应无忧。” 桃依依跪在地上,千恩万谢,抱着月中香嚎啕痛苦。僧灵罗却听不得女人哭,走到一旁,见腕上仍在渗血,便将手举到胸口,递到那小狐嘴旁,道: “刚才吓着你了?喝一口吧,就不冷了。” 那小狐伸出舌头,朝他伤口上缓缓舔了一口,却不饮血,反倒用灵力将他的伤口封了起来。那小狐咂咂嘴,撅起胡子道: “唉,你这个大和尚怎么喜欢到处给人喝血?又苦又腥,难喝死了。” 僧灵罗揪着小狐的耳朵,将那个小脑袋左右看了一遍,心道,莫不是刚才一番斗法,灵力激荡太甚,把这狐狸脑袋震傻了?却左右瞧不出毛病来,那狐狸皱了皱鼻子,十分嫌弃,伸爪将他一推,又把头埋回去睡了。 僧灵罗却想起一事来,见邢府既然已毁,李紫姑又已死,无法查证,问桃依依: “夫人可知府中在佛堂井中,镇了什么灵物吗?那白鹰又是何来历?” 桃依依擦了擦眼泪,哑着嗓子回答: “佛堂一向是府中禁地,除了老爷和月香,都是不许进去的——就连月香,我知道她也是偷偷溜进去。我虽不知道佛堂究竟有什么,只听说一向邪门得很,似乎与邢家祖上有关。据说当年邢家祖先为前朝翰林,前朝皇帝端木明横征暴敛荒淫无度,毫无敬佛之心,驱逐天下僧人,杀人如麻,邢家先祖因谏言触怒圣颜,被罚入狱,幸得朝中贵人相助,逃难至此。至于府中是否有镇宅灵物——小女子素日为妾,不许干涉府中事务,故并不知其中内情。至于那白鹰,自我入府便已存在,据说曾上战场替邢家杀敌,立下赫赫战功,不老不死,代代相传,极为神骏,但平日只是跟老爷出门打猎而已,并未见异常。” 僧灵罗点点头,又问: “中原佛林各脉各宗,我略略有所涉猎,却从未听说过这个龙窟寺,敢问夫人可知道它在哪里?” 桃依依略一思索,摇摇头,道: “我只隐隐听老爷提过一回,说是在江南某地。当年端木明驱逐天下僧人,这龙窟寺早就破败不堪,多半已经毁在战乱之中了吧。” 僧灵罗见桃依依已将所知尽数托出,便不再催问。他正转身寻找李云奇的踪影,忽然见那小鬼远远端着一盆水朝他奔过来,口中大叫: “师傅不好啦!祸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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