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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五百两一条命 (第3/3页)
如此群情激奋。他竖起了耳朵,只这耳中声音交杂难辨,也没听出个所以然。 他想,事情如何都是与自己无关的。 “十二。” 只是回身要走的瞬间白色的马车里忽然传出了一个公子清朗如风的声音,那声音很轻,很低,人群依旧嘈杂,可阿丑依旧在远远的那头听见了,听清了,印在了脑子里。 那声音好听得如同山涧里潺潺而出的流水;如同清晨里升起的第一抹暖阳;如同大雪初霁,清风徐来;如同阿丑这十几年贫瘠生命中见过的所有风光与美景。 不! 过往一切都比之不及,这才是他此生遇见过的最美的东西! 那轿子里的公子,当真是九重天上误落凡尘的仙人啊! 阿丑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生怕一不留神错过了那人口中说出的每一个字。 仙人一般的公子说,十二,他在附近。 他在附近?那样谪仙一般的贵人,也会等人么? 仿佛宿命般无法言说的力量推着阿丑,他透过干枯肮脏的长发怔怔地望着那个白色的马车,眼睛生了病,一瞬也移不开。 他看见一只纤瘦的手慢慢拉开了锦缎做成的帘子,他看见那公子从马车里探出了头,他看见了他的样子,白衣黑发,头发一半在头顶上束了一个漂亮的发冠,另一半散在肩膀上,倾泻下来,像极了黑色的瀑布。 他看见那张白皙得仿佛从不曾晒过太阳的面孔上有一双漂亮的丹凤眼,清冷里是无边无际的温和意味。 人的三六九等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这世间有个词叫做判若云泥。公子是云,圣洁的、高高在上的云;阿丑是泥,任人践踏的、污秽不堪的泥。 他本该垂下眸子,掩起脸容,把自己藏在逼仄潮湿的巷弄里,可他却着了迷一般往那边走去,一瞬间不怕被打了,也不怕死了,就那么痴痴傻傻地往前走。 人群或因嫌恶或因厌弃,都不约而同地为阿丑开了道。 直到他走到那辆马车前面,走到那个俊秀的少年前面,走到那公子前面。 名唤十二的少年侍从很是厌恶地皱紧了眉,一下跳下马车,刚想出言呵斥。 那神仙一般的公子却只是微微笑了笑,他略一抬首,用那样好听得不似人间能有的声音问道:“你也是要来卖命的嘛?” 阿丑睁大了眼睛去看他的眼睛。真奇怪,里面没有厌恶,没有同情,没有不屑,没有鄙夷,有的,只是那样让人着迷的温和包容。 那是从来没有人给过他的眼神。 他想都没想,重重的点了点头。 那人笑了,笑容舒展如风。他又问:“你知道我买你的性命来做什么?” 阿丑摇了摇头,他不知道,甚至之前也未曾想要知晓过。可是现在,他浑身脏污面目狰狞地站在那儿,对上了这公子淡薄的笑意、温和的眼眸,便觉得这条贱命没那么重要了。他这一生从未被人正正经经地直视过,也没被谁那么耐心的询问过,甚至从没被人正经当成过人。 他是个人人喊打的怪物啊,怎配得这谪仙一般的人物与自己说话、对自己笑?云泥有别,他不怕脏了自己一尘不染的白衣么? 他愿意为这一个笑容出生入死在所不惜。 “不知道。” “但为了公子,我什么都愿意做。” “死也行。” 春风拂面,吹开了丑陋的乞人遮挡脸庞的干枯长发,露出了那张丑得惨绝人寰的脸容,他站在阳光下,站在众人鄙夷和嘲弄的视线里,挺直了脊背、扬起了头颅,仿佛对自己的缺陷一无所知般无畏无惧地站在大庭广众之下。 那是阿丑平生第一次觉得自己在活着。 “好。”谁都没有想到,那仙人一般的公子竟笑着发了话。 “便就是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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