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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越低着头走进玄关,目光落在项彦筝父亲骨相温和的脸庞,克制不住地反复确认。 怎么会这么巧?刚好就是他高一时的政治老师? 相貌变化不大,就连笑容语调也一如既往,挡不住的书卷气。程越回忆起曾和游鹤谈起对方,迟钝反应着,是啊,他们都姓游,也都有与生俱来的好脾气,却偏偏被自己激怒。 游重把两个男生迎进来,从项彦筝手上接过外套,"怎么站在门口不进来,小张没送你们?" 幸而,年复一年地带着好几个班的学生,游重并没有认出自己,只是谦和地感谢他送项彦筝回来。 没再注意父子俩交谈什么,程越安抚自己镇定下来,一抬头,项彦筝正意味不明地看着自己,"那我先带他上楼换衣服。" 楼上的色调比客厅暗,实木的地板延伸到尽头,程越扫视过墙边精美剔透的天鹅水晶雕塑,再一转头,项彦筝已经不见了。 “这里。”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停下,项彦筝又退出房间,抬眼对左顾右盼的程越说道。 程越走进房间,对方边走边解开衬衫,随手脱下扔在床边的矮凳上,然后松开皮带往房间尽头走去。不是第一次看到对方赤身裸体,程越看着他随着双臂动作流畅起伏的背肌,闷着头跟了上去。 "项彦筝...你是不是..." 程越的脚步停下,这才发现白墙后直接通往一个封闭式的衣帽间。项彦筝闻声停下来转身,西裤卡在胯部摇摇欲坠,他动作自然地抓住布料上提,抬眉看着程越。 "知道我以前是你爸爸的学生?" 程越想来想去,好像只有这一种可能。如果他爸爸是老师,如果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近是真的,那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你想起什么了。" 回忆起一段时光并不难,只言片语,或是路遇旧人,故事自会娓娓道来。 衣帽间不大,更像一条没有出口的走廊。程越向后退着,心中有强烈的预感,“我不知道...你以前,就认识我吗?” 几米外,房门被轻轻叩响,是保姆送来了热茶。项彦筝高声说放在外面就好,没再说话,从衣柜里拿出衣服扔给程越。 毕业后遇到老师,不会有人感到惊慌,顶多是顽皮点的学生心有余悸罢了。眼下程越没做什么坏事,助人为乐热心肠,大学也考得不错,更不该这样回避心虚。 的确,老师带过的学生少说也有千百个,记下的不是拔尖优秀的,便是特殊的。 程越怕他是特殊的。 高一的程越,和大多数情窦初开的男生一样,有了喜欢的人,也和大多数男生一样,会为对方买早餐,一起上下学,共享晨光夕阳——甚至为对方打架。 不一样的唯有性别。 宋锦是他喜欢的第一个男生。他很漂亮,瘦瘦小小的,校服挂在身上都显得松垮,像只水灵灵的白兔。程越注意到他是他被班上的男生起哄说娘,那张白皙的脸蛋泛起红来,像是快要哭了,却飞起一本书直直砸在为首的男生脸上。 程越本就见不得班上有人恃强凌弱,在事情闹大前上前制止,那只不似表面柔弱的小白兔,也蹦蹦跳跳来到了他身旁。程越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对方的。也许是一见钟情,也许是日久生情,从某个时刻起,对方的一颦一笑都开始珍贵。 就在程越以为一切都水到渠成,鼓起勇气告白时,对方却说着对不起告知程越,他喜欢的是那个被他用书砸过的男生。从来没人对他这么好过,是他配不上程越。 在宋锦告白的那天放学后,他被三个男生骗到厕所羞辱,扒光衣服检查是不是男生。看到宋锦永远洁白如纸的校服上满是脚印,程越气得几乎窒息,一个人和那三个男生打红了眼,幸而被留下来开会的政治老师及时发现。他满嘴是血,右眼额角青着,被死死拽住还在咬牙挥拳。 对程越来说,初恋的滋味是血腥的。可他和宋锦都没有做错。 “把茶喝了吧,别再感冒。” 项彦筝走出来,往程越怀里扔了一条毛巾,坐进他对面的沙发里。 程越不知道,他悲壮的失恋故事里还有第三个旁观者。 那天项彦筝临时需要回家拿东西,却得知夏玫芝还在小岛上跟闺蜜度假,只能来学校等游重。他顺利升上大学,对方心头的重担落下,玩起来就没了边际,也不顾还有个尚在高二的儿子需要照顾。 和游鹤的私立学校不同,项彦筝就在游重的学校毕业,平平淡淡念完重点班,都很少有人知道他爸爸是文科班的政治老师。毫无往来,毫无关联,就连名字里也冠着不同的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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