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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65 (第8/11页)
响,一根色彩艳丽的鸟羽自上空坠落。 ……鸟? 方河愕然抬头,但见细碎薄光穿破林荫,头顶的高枝上,一只通体天青、尾羽斑斓的鸟雀正歪头同他对视,不知名的鸟儿眨了眨眼,复又埋首,以小巧的喙梳理羽毛。 ——但明明上一次来,此地只有鸟鸣而无实物。 方河想起什么,又低头去看旁侧溪流,流水湍湍而过,其间水草招摇,尾指粗细的小鱼往来穿梭,在零碎日光的照耀下几近透明。 猝然脚边窸窣作响,一只叼着野花的白兔蹿出草丛,好奇地打量了他一眼,接着甩甩耳朵,沿着石块跃过溪流、蹦跳着远去了。 顺着溪流再往前望,野芳锦簇,蜂蝶群舞,生息突如其来,灵动了整幅画卷。 山间景象几可谓剧变,而距离他们上一次来到山林不过几天时间。 白黎对这林间百兽的动静无动于衷,仍在朝前走,方河立在原地怔愣多时方才回神,匆忙奔上去:“白师兄,这山间——” 话说一半戛然而止,任谁都能看出山林的迥异,而能造成这般变化的只此一人。 白黎止步,忽地回首,淡然开口:“你喜欢吗?” “……什么?” 白黎的神情仍是平静的,仿佛这一切变化都是微不足道、随手施为:“我想将此地变成你喜欢的样子,因为你会和我在此停留很长的时间。” “我?”方河彻底怔住,“为什么会停留很久,又为什么要问我的意见?” 白黎没有回答任何一个问题,反问道:“还是说,你其实不想留下?” “不,我并没有——” 千般疑问涌上心头,无数顾虑如暗潮般起伏,然而面对白黎的问句,他只想的到一个回答。 “——留下,我想,我是愿意留下的。” “可是白师兄,到底这一切是为何?” 白黎道:“因为这里不再只有我一人了。” 方河霎时噤声,竟不敢去揣测白黎话中深意。 白黎说他将长留此地,方河闻言,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恐惧,而是惊诧。 惊诧于白黎将给自己提供长久的庇护、惊诧于白黎从未嫌过他的打扰。 而今,如果此地真是一幅空白画卷——白黎竟是在向他商讨如何描绘这整片江山、只为呈现出他喜欢的模样? 仿佛有无形空洞俶然崩塌,心间忽然涌上极致的酸涩与委屈——似乎已经有许久,不曾有人在意过他的感受了。 方河眼眶俶然一酸,而他甚至不知这委屈感喟因何而起。 “怎么了?” 瞧见方河眼角骤红、眸中水雾弥漫,白黎一时不知所措,他知晓这是“哭泣”的预兆,世间人常因悲伤痛苦而有此情绪,只是他不知是什么地方触痛了方河,他只想让方河安心在此留下,为何却会让他感到痛苦? 而以他的经历,白黎神君、白黎城主、白黎药师,从不知晓如何安慰旁人。 “无事,”方河擦拭眼角,语调却是带着笑的,他低着头,缓慢且清晰地给出答复,“好啊,我答应留下。” “我喜欢的样子……”方河摇头失笑,“实在再简单不过,我只求一隅安好而已。” 白黎却是当了真,追问道:“‘一隅安好’是什么样的?是山林,湖泊,又或是海中山崖与梅花院落?” 方河拭尽泪痕,轻声道:“都可以,只要此地永远安宁,那它就是我喜欢的样子。” 白黎罕见地认真:“凡世光景,我见得不多,你若有所想,尽可告诉我。” 方河点头,好不容易止了泪意,再一构想此地将要呈现的光景,忽然眼中又再度涌起涩意。 ——实在是太久了。 哪怕他的记忆混乱又模糊,那股经久的怅然却是做不得伪。想必他过去曾遭受过不少委屈折磨,说不定连记忆也是因太过痛苦而自行忘却。 而今却是来到了世外桃源地,被一个谪仙般的人所救,甚至慷慨分享他所创造的世界。 他已太久不曾感受到旁人的温情,白黎或许只是出于客气找他商议,然而连这样的平易问候似乎都暌违已久,只是半点关怀体贴,便足以让他潸然。 “……到底怎么了?” 见方河大力擦拭眼睛,白黎担心他弄伤自己,连忙出手相帮。此番山林之行尚未走远,前方还有诸多未展示之处,但见方河情绪异常,白黎也未强求,带着他旋身一晃,重回竹林屋舍。 他还是不知该如何安慰人,从前也罕有人在他面前如此失态。白黎送方河到了门前,犹豫不知是否应当陪伴入内,方河却是朝他摇头示意,只想一人独处。 白黎心思浅,方河说要独处,他便不会相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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