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叫出来 (第1/2页)

    今日君王召见比往常晚了半个时辰。陆怀英来得早，到得文华殿外，撞见一个熟悉的人影。

    “和妃娘娘安好。”

    “见过安国侯。”

    江翊默然，陆怀英亦默然。多年前私交甚笃的同僚，如今除却寒暄无话可说。

    秦皓宸即位之初，内有关陇权贵把持朝政，外有西北蛮族屡犯边境。新皇真正信任的，唯他们两人而已。

    他们曾经把最致命的缺陷交予彼此，化作君王手中无坚不摧的利刃。

    陆怀英至今还记得那时筚路蓝缕的苦境。三人举步维艰，胼手胝足。秦皓宸耗费数年握掌大权，先流徒废相，后改革新制，殷国朝堂上下涤荡一清。

    那一年祭天大典，秦皓宸主祭，陆怀英、江翊配飨。

    那一夜他们把酒言欢，陆怀英得见秦皓宸最明朗的笑颜。

    也正是那一夜，他醉眼朦胧，两位挚友缠绵床榻，纵情拥吻。

    次年，兖州大旱。国库空虚无力赈灾，流民暴乱。

    江翊率军镇压叛乱未归。突厥大举南下，烧杀抢掠。殷国再无可用之兵，君王在城楼之上站了整夜，遣使臣议和。哪知小将军违抗君令，马不停蹄奔赴北地。

    没有人知道，江翊几千残兵，到底如何守住了殷国故土。正如没有人知道，身陷敌营的小将军，凭借什么爬出鬼门关。

    江翊是被抬回京都的，腿骨斫裂，手筋尽断，当胸中了三箭。秦皓宸召集天下名医，日夜守候。小将军终于活转过来，成了半个废人。随即皇帝一纸诏书，要纳他为妃。

    不管前朝如何物议沸腾，江翊当真褪下战袍入主长乐宫。起先几年常见他随侍左右，后来有人说和妃娘娘遭了厌弃，勋贵前赴后继送女入宫，却从未传出君主宠幸官女的消息。

    两人相对无言，陆怀英无端有些庆幸。

    庆幸，又妒忌。

    秦皓宸靠在扶壁上，以手支颐，显露只在安国侯面前展现的疲态。看得出他刚沐浴过，发梢半湿。嗓音过分低哑，不时啜一口清茶。

    君主神色倦倦，陆怀英简明扼要罗列完政事。秦皓宸闭目梳理一番，问安国侯说：“河东灾情如何？”

    “知府上报，府库存粮充足，救灾及时。”

    “全州大旱，存粮充足？李大刚是把你当傻子还是把朕当傻子？”

    陆怀英调笑说：“大约他自己是傻子。”

    秦皓宸笑不出来，说：“你倒是心宽。”

    “心宽也是一日，心忧也是一日。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反正皇帝换谁做，都夺不了爱卿的爵位。”

    陆怀英告罪说：“臣惶恐。”也不见他真心惶恐。

    秦皓宸似乎在思索什么难事。领口随着呼吸颤抖，露出锁骨隐约斑驳的吻痕。陆怀英舍不得移开眼，目光仿佛越过君王凝视他身后的玉石屏风。秦皓宸有些口渴，案上茶盏已经空了，他懒得唤人进来，只舔了舔嘴唇。那抹粉色一闪而过，姣好而柔嫩的唇因着水光浸润越加温软。

    陆怀英喉结微动，问道：“皇上昨夜没休息好？”

    秦皓宸恹恹道：“嗯。”

    两人谈话间，江翊踱进内室，遥望君王。秦皓宸身心疲乏，提不起劲搭理他。陆怀英道：“这几日偶然寻得安神的方子。陛下若不嫌弃，臣送去太医院如何？”

    “安不安神都是一回事。”

    有这份心意就够了。秦皓宸甚是宽慰，心想怀英才干过人，用着趁手，品行也好，办不出糟心事来，跟前朝那群只会窝里斗的蠢材就是不一样。面对心腹重臣，秦皓宸想摆出宽和的姿态，问道：“怀英，你可有想要的赏赐？除了座下龙椅，想要什么，朕都赏给你。”

    陆怀英笑问：“当真？”

    视线扫过江翊倒茶的背影，秦皓宸说：“君无戏言。”

    “臣一时想不出来，能否留到日后再提？”

    “随你吧。”

    江翊在殿外吹了半夜凉风，双腕僵硬，好不容易将茶盏送至君主唇边，右手却止不住发抖。热茶转瞬将秦皓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