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4 (第2/2页)

   ＂……今天是你这个杂种的爹进监狱十周年……＂

    他想到了韩子耀的这句话，他打算问一问，但如果沈从不想说，那他也绝不会追问，深吸一口气后，林慕南小声问：＂那个韩子耀为什么要跟你打架啊？＂

    很长一段时间沈从都没出声，林慕南想，他果然不想说，那就算了吧，正想着自己说点什么来逗他开心，沈从这时却突然叹了口气，然后说：＂他是我表弟，和我同岁。＂

    ＂你表弟？你们是亲戚？＂

    ＂我舅舅的儿子。＂

    ＂嗯，我知道。＂

    ＂你还没猜到吗？＂

    林慕南一愣，脑子里有想法一闪而过，却还是说：＂什么？＂

    ＂笨死了，＂沈从说话的语气毫无起伏，语速也慢，他拖着平静的调子说，＂都他妈多久之前的事了，我只记得个大概，二年级的时候吧，那天放学回家，小区楼下突然围了好多好多人，警车救护车全停在那儿，我走楼梯上楼，楼道里也全是人，只不过不是陌生人了，都是我熟悉的亲戚，他们瘫坐在地上哭声震耳欲聋，我那时候觉得简直比哀嚎的野鬼还可怕，没一个人注意到我。唯一一个没哭的是我爸，但他低头靠着墙边手上全是鲜红的血，脸上还有鲜红的巴掌印，那张白布下面凸出一个人体的形状，到处都是鲜红色的。最后好像是我妈抱着我哭还是我姑妈，我忘记了，反正是个女人，抱着我哭了好久好久，我那时候就想，这辈子都别让我再听到哭声了，不管是谁我真的会一拳过去。＂

    他没再说了，林慕南安静听完，瞠目结舌，明亮的灯光下，沈从那张青青紫紫的脸无比平静，他却感觉自己的心揪起来了。

    好久之后，林慕南才问：＂那个人就是你的舅舅？＂

    ＂嗯。＂

    林慕南平复了一下内心，他刚才并不是什么都没猜到，而是下意识不想沈从有不好的遭遇，他无理取闹地想，凭什么他身边的其他人都无忧无虑，沈从就不能跟他们一样幸运。

    他不再坐着，趴过去，直视沈从的眼睛，沈从的视线不自觉躲闪。

    林慕南没注意，自顾自地说：＂我们去报仇吧，找个没人的地方揍死他，他凭什么打你啊，他这么牛逼，进监狱去打你爸呀，关你什么事，他以前是不是经常找你麻烦，你肯定把他揍的鼻青脸肿的，他还敢来……＂

    沈从＂哈＂地笑出一声打断他：＂其实都是他们打我。＂

    ＂怎么可能？＂

    ＂因为他们人多。＂

    林慕南发自内心地厌恶皱眉：＂真恶心。＂

    ＂但现在，你也有人帮你了，我们群殴他一个。＂

    林慕南一激动，掰过他的脸，沈从迫不得已跟他对视，视线对上的那一秒，所有防线分崩离析，沈从心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彻底完蛋了。

    他想给自己一拳。

    八点半，林慕南才回家，一边庆幸妈妈竟然还没到家不用挨骂，一边走回房间，关门上锁。

    今天老师留的作业，他一个字也没时间写，他挪到书桌前坐下，随便拿出一个新笔记本，想完成作业。

    半个小时后，笔记本上却写满了与作业毫不相干的文字：

    我该怎样保护好我的朋友。

    他眼角湿润，趴在书桌上睡着了。

    暴雨下完，恢复宁静，后面如羽毛般轻盈的一夜，少年们却注定没有一个安稳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