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昱回过头,四处看了看,在一个像是医用推车的台面上看见了一把小剪刀。
他快走几步一把抓了过来,塞进池母手里:“大不了你试试!”
被他粗鲁的动作一激,池母绷紧了许久的弦一下子崩断,她一把抓起肖昱的手腕,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起白色。
肖昱跟池母对视着,看着对方的瞳孔中清晰无比的血丝,以及因为情绪波动而泛起不正常绯红的苍白的脸。
小剪刀被猛地抬高,刀尖对准肖昱的手臂。
颤抖的刀尖越离越近,在除了急促呼吸之外什么也没有的寂静中,剪刀颓然落地,发出猝然一声脆响。
所有的对峙都只是他们两人的,床上的人仍然安静地闭着眼,连呼吸的幅度都没有改变。
这是超出她理解范围的情况,她没想过会出现这种连最好的医学专家都无法解释的事,她甚至想过去求神拜佛,但又因自己坚持的世界观而迈不出那一步。
此时她才真正地意识到,事态已经不在她的掌控中了。
“我说了,他给您和他自己留了后路,但是这后路不在我身上。”
“你走吧。”池母转过身,她的教养甚至让她连“滚”这个字都无法说出口。
肖昱转过身,没有在池朔的脸上多做停留,直接离开了房间。
他怕再多看几眼,他会气得失去作为晚辈的礼貌,而对池太太恶语相向。
更怕自己心头挥之不去的痛楚越发蔓延。
出了门,一直随从的西装男人冲他点了点头,引他下楼。
肖昱微微松了口气。
他猜测池母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最后那句话应该已经很明确了。
他不怕让池母以为池朔的昏迷是池朔自己做的的,与之相反,就是要她这么认为才行。
不用让她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需要让她意识到池朔能够以某种方法陷入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唤醒的昏睡,这场博弈就成功了。
作为一个局外人,肖昱清楚地知道池母绝不是一个会真得拿自己和池朔的生命当赌注的人,用她自己的话说,她绝不会让自己付出了数十年心血和资本的这场投资以失败告终。
只可惜,谁都知道这一点,谁都敢赌,就池朔不敢赌。
就算知道自己的母亲只是在用口头威胁来胁迫他,他也不敢再多往前走一步,生怕这一步就能够把母亲逼上绝路,哪怕概率只有万分之一。
就是这只有万分之一概率的恐惧,足足桎梏了他二十多年。
肖昱在西装男人带领下,慢慢走出别墅。
“我自己出去就行,不用送了。”肖昱看了看幽深的院落,“还挺好看的。”
西装男人点了点头:“慢走。”
肖昱回过头,看向男人板正的脸:“我说,你不累吗?”
男人抬眼看向他。
“算了。”肖昱摇了摇头,走下台阶。
“想要获得什么回报,就该有同等的付出。”男人蓦然在他身后开口,“所以不累。”
肖昱停在原地。
沉默了半晌,他又迈开步子,没有回头:“什么都讲求一个回报,未免也太没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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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沥还开着车停在老宅门口,急得一脑门都是汗。
直到看见肖昱从大门口出来,夏沥才长长松了口气,拿起手机抓紧处理这半小时里涌进来的事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