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菱月那些没有名字的怨气,似乎还在心口难以招架地盘旋,他斜眼想探视盛星的表情,可却见那比常人有神的眼睛明亮,又水红,像湖岸边丛生盛春的桃花。
江菱月心口冰冷或是烫热的气息,混作一团。
“我人挺坏的,你说呢?”江菱月带着醋意的讽刺。
这时候,盛星忽然觉得江菱月那么像个年幼的孩子,总在乎盛星身上一些本与他们之间无法相等的关系,生起气来暗自发闷,言语里又有些幼稚地胁迫着。
“我先带他回去睡,”盛星站起来了,要走,可又转身来,弯腰将吻印在江菱月嘴角,他轻声说,“一会儿来。”
那么一瞬间,江菱月产生了很怪异的错觉,刚才的他们之间,像一个坏小子在戏弄扭捏的姑娘。
盛星再回来的时候,西装外衣在肩上草草披着,他手里拖着盘子,里头是嘱咐秦妈刚热好的馒头和菜,还有晚上送来给渐宽备着的牛奶。
“吃,”盛星杵着腮坐在圆桌旁,看着江菱月动筷子,他将奶又吹一吹,说,“不烫,喝吧。”
江菱月再如何生气呢?他那一颗本就被爱情填满的心,是脆弱又动摇的,他只看见盛星一副惭愧又讨好的模样,就甜蜜得不成样子,他喝了一口牛奶,忽然彻底忍不住了,于是凑上前,一次醇香缠绵的吻坚持了很久。
盛星脸热到人误解灯上罩着红纸,他手抓着江菱月肩膀上的衣料,轻声说:“你先吃饭。”
江菱月的眼光,那么和煦痴缠,即便在日子里更温驯了,可风一样的洒脱仍旧存留,不知怎的,盛星忽然记起在柯钊家老宅子的院儿里那天,雪后的世界寒冷彻骨,斜阳与微风里,江菱月在屋檐下头坐,穿了白衬衣和那件破旧军服。
第三十二章 清宴冷醴寒
江莲香伸长了胳膊,去试窗外头的雨。
冬似乎真正快来了,雨珠携着沉重的坠穿感,冰团般在皮肤上化开,流畅成湿漉漉一层薄膜;春宵阁不久前易了主,还在并不算景气的生意里停业装潢,但实话是江莲香一连几天便没有再闲着,她总穿着件长袖修身的旗袍,坐着高凳子,靠在门框上嗑瓜子儿、吸烟。
她不挑来的人,那些刮腻子的和漆工们,或者没有寻欢作乐的习惯,可往这儿一混,再抑制不了了,他们要买一次酩酊大醉,也想花钱招个不家长里短的人陪。
太冷了,一大早,江莲香不得不找出厚的旧呢子衣穿,她预备托个人出街上买早点来,于是再次舔着脸,找楼下头打杂的小八。
“等着啊。”小八营养不良的少男脸,可那脑子里早装满街市上听来的浑话,他盯着江莲香旗袍开叉处微曲的白腿,周遭乌青的眼要直了。
“哎,给我拿到房里来,谢谢啊。”江莲香柔声又热情地应答,倒真的骗过了自个儿,以为如今并不是拖着病后虚弱的躯体。
她脸更瘦了,下巴尖儿比少女都锋利灵巧,她剪了个时兴在小姐们里的、过耳的短头发,她带着很粗的、纯金的镯子,旗袍刺绣镶嵌金线的小花儿。
小八贫穷卑微着,又想尝鲜,正是朝气蓬勃的年纪,因此想女人想得睡也睡不着。他把纸袋里头小包子和油饼递到江莲香桌上去,忽然被香粉味儿熏得要打喷嚏。
“放那儿,我不吃了。”
床帐是新换的蓝底白纱,小八一抬头,就瞧见江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