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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不敢写,有一次他写了一封藏头信给他,他的文笔不好,所以想了很久才写出来,信的藏头是: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那是张文河最喜欢的一首诗,无奈张文河的脑子太僵了,楞是看不出来。 张文河喜欢跟他说一些论语、孟子里的大道理,他听不懂,张文河会不厌其烦地再说一次,但每当自己向他提起数学公式,张文河就会罕见的耍赖不听。他不擅长国文;张文河也不擅长数学,命运就是那么奇妙,曾经让他以为,两个人就是天生一对。 童胜轻轻地推着两边的轮子,双眼牢牢的锁在张文河身上,脑中闪过一幕幕与张文河在一起时的美好时光,门口到床边不过十几步,他却一走就走了二十年。 终于停在了床边,童胜反覆呼吸了好几次,才开口唤了一声:「张老师。」 童胜这一声唤得破碎,他止不住地颤抖,声音竟比平常不知道小了几倍,但是张文河听见了,这一声呼唤纠缠着他二十多年、日日夜夜,他想着那个人的时候,痛苦得好像要死了一样,嘴里唤着他的名字,明明心痛得无法自抑,却又忍不住地去想;听到那个人要跟别人结婚了,明明悲伤得什么事都做不好,却又暗暗为他高兴。那个人就这样走了,留下他一个人,他被所有人又打又骂的时候,那个人娶了别人;他想去偷看婚礼,只要再一眼,他就有把握自己能放下了,他是多么希望那个人能够好好的过日子。 他喜欢那个人站在走廊屋簷下,手里解着数学题,常常不小心撞到别人的样子;他喜欢那个人缠着他再讲解一次诗里的含意;他最喜欢那个人,偶然在校园里遇到他,总是热情地对他挥着手,唤他一声:张老师。 张文河缓缓地回头,两个人的目光撞到了一起,谁也不说话,彷彿能这样一眼万年。 然后,看着看着,张文河就对童胜笑了,他淡淡地问了一句:「你来啦?」 一句那么轻微的话,却是生命不可承受之轻,张文河不说,童胜却听出来了,原来他一直都在等自己。 童胜想笑着回应,却崩溃地哭了,他抖着唇努力笑答:「我来了,让你久等了。」 张文河摊开手掌,掌心里躺着那张从童胜日记里拿走的照片,他笑道:「我有好好地把我们的合照保存起来。」 童胜破涕为笑,他从怀里拿出那枚戒指盒子,轻轻地打开,一只孤零零的戒指躺在里头,他握住张文河的手,问了一句:「跟我回家好不好?」 张文河看着戒指,没有马上回应,童胜便举起自己的手,温言的哄道:「跟我一样的,你喜欢吗?」 张文河瞧了瞧童胜无名指上的戒指,又瞧了瞧盒子里的,终于点头,笑得开心:「喜欢。」 童胜小心的替张文河戴上,他看了看两人手上一模一样的戒指,想压抑心底的激动,却又忍不住笑了出来,张文河望向门外,看见了外面的童家威和祁恆,轻轻的他们招了招手。 童家威拉着祁恆走到张文河身边,张文河上下打量着童家威,满意的笑了,他对他问了一句:「陈老师呢?」 童家威没料到张文河记忆力竟然这么好,还记得童胜结过婚的事,他赶忙解释道:「张老师,我妈已经去世了,你不要误会……」 未料张文河并未生气,反而拉住他的手,温柔的说:「陈老师把你教得很好。」 童家威见他精神状况并不像想样中的差,便有些瞠目结舌:「张老师,你……」 原来张文河早就清醒了,这几年童胜常常来探望他,他都知道,只是他不愿意面对童胜,他害怕以前的事又重蹈覆辙,这些年来他确实过得很不好,甚至有整整十年都迷失了自我,但时间长了,他也慢慢得学会放下,每当想起童胜的时候,他的心依旧会隐隐作痛,但至少他能说服自己,童胜过得很好,他也会越来越好的。 但是委曲求全的岂止张文河一个?童胜也是,他们都希望对方过得更好,却不想自己伤害了对方。 离院时,童胜一直紧握着张文河的手,那双手已经不像二十年前一样年轻白皙了,但是童胜却握得比以前更紧,失而復得,得不復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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