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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祝福 (第2/2页)
两句吉祥话,确保没与前人重复,这才敢哆哆嗦嗦地举起酒杯,弓着腰,结结巴巴地颂: “当当然,我们祝……怀王殿下与王妃,永结同心,白头……白头偕老。” 吉祥话没说错,但谢承思却不满意。 “说得这么勉强,是你们对我有什么意见?还是姑母对我有什么意见?”他不冷不热地道。 “没没没没有!”二人心中恐惧更甚,舌头已经捋不直了。 唯恐行差踏错一步,就要血溅当场。 连忙又倒上一杯酒,沉下一口气,重新齐祝道:“祝怀王殿下与王妃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声如洪钟,却不敢换气,生怕影响了语句的流利。 谢承思这才勉强算他们过关,接下他们的酒。 而鹦鹉的待遇完全不同,它面前的食物丰盛。所以,先只顾着埋头苦吃,此时水足饭饱,终于有空跟着起哄:“永结同心,白头偕老!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谢承思终于满意了。 他将僵在位置上的降香,像拔萝卜一般,一把拔了起来。手劲极大,根本不容她抗拒。 “承诸位的情。”他又笑了,笑得真心实意,“日后王妃若有所求,也仰赖诸位多多照拂。” 笑声瘆人,笑容森然。 然后,掌着降香的手,迫使她与他一道,举起酒杯祝向席间余人,再一道饮尽杯中酒。 降香更加僵硬了。她什么也想不起来。 自从第一位故人走入她的视线,她的脑海里,便立时响起了阵阵嗡鸣,先是隐隐的,之后越来越大,到此刻,竟已压住了所有外间的声响。 她仿佛一具木雕的偶人,手脚上系着丝线,任谢承思这个偶师随意摆弄。 任他提着她站起,又压着她坐下。 耳边似乎传来模模糊糊的人声,忽远忽近,像是极轻极柔,又像是金鼓铜锤,咚咚地敲,震得她太阳穴突突跳: “都听见了吗?明日婚仪,新娘入新房后,不便出门受贺,我让你今日先听。只一点可惜,我没那么大本事,还请不来长公主与冯文邈。” 见面前诸人喝完酒,谢承思却没有留人用饭的意思。 直接挥手送客了。 好在大家都不愿意多呆。 然而,第二天的降香,依旧处于一片混沌之中。 只记得入眼之处,皆是一片鲜红,外间的锣鼓,脑中的嗡鸣,全搅合到一处,推着她做这做那。 她不记得宾客之中,是否有长公主或是冯文邈的身影;不记得自己是如何捧回王妃的金印玉牒;不记得如何进了谢承思的主院。 唯一记得的是——她一跨进屋子,就咚地一声,栽倒晕过去了。 待她再次醒过来,入眼仍是一片鲜红。 房中的灯火,也被映出朦胧的轻红。 窗棂上饰着红绸,越过红绸去,是黑漆漆的夜空。 早已入夜了。 夜里却不见月光。 耳边传来蒋神医的声音:“醒了?醒了就喝药,喝完我去叫怀王来。” 降香从床榻上坐起身,动作不小心大了,又开始有些头晕眼花。 她眯着眼睛,勉强聚起视线,顺着蒋神医的声音看去,看见床头小几上放着的一碗汤药,便伸手端起来,一饮而尽。 “你不问些什么吗?”蒋神医见她一语不发,喝药却喝得干脆,忍不住开口。 降香经他提醒,才后知后觉地问:“问的,问的。我怎么了?” 问完,也或许是喝完药,觉得头晕好一些了,也终于有空观察四周陈设。 这里是谢承思差人布置的新房,头上挂着的是红绡帐,身上盖着的是红锦被,被上绣着飞舞的龙凤,伸手随意一摸,还能摸到褥下埋着的、被角藏着的花生红枣桂圆。 这让她有一瞬间的怔愣。 春夜里的寒意似乎钻进了帐子里,使她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蒋神医接过她喝完的药碗,正欲解释,却被一只手按下了。 是谢承思从外间走进来。 他代替蒋神医答:“你怀孕了。” 言简意赅,口气实在算不上多好。 降香觉得自己刚刚清晰过来的视线,又渐渐模糊了下去。 双手攥住身下的褥子,柔滑的细缎被她手心的汗水浸湿,团在指间,不用看就能知道,一定皱得不成样子。 “我、我的身子,不是不能……”她含混地出声。不知是否太久没开口,头两个字黏在喉头,听上去不太清楚。 蒋神医嫌弃谢承思话说得笼统,便抢在他前面:“先前是不能,但你现在已经调理过一阵了。并且,你的身子确实有问题,因此怀得艰难,又耗费精气,所以才会无故晕倒。刚才给你喝的药,就是起补足气血之用。” “多久了?”降香的语气尚算平稳,但看向蒋神医时,目光中却不慎泄露出几分茫然无措。 “一月不到。”谢承思又接过话头,向着蒋神医道谢,引他起身出门,“麻烦蒋神医你留到深夜,实在是辛苦了,便请回吧。” 除了送客,他还挥手让新房中侍奉之人,都一道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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