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欲雪_天欲雪 第41节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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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欲雪 第41节 (第3/3页)



    水渐渐浸润了嘴唇,留去大半,剩下极小的一点润湿在她微阖的唇口间。病中起烧的人,神思散了,愈发燥热的身体感受到微弱凉意,正如久旱逢甘霖。

    她就这样缓缓张了口,一滴滴用着从另一头喂来的水。

    这样的情境里,贺兰泽又一次想起当年事。

    那时年少,他还顶着袁九郎的名号。

    为了做事逼真,有一副狼狈虚弱样,是真的死里逃生。于是,刀剑是真往身上戳。

    初见时隆冬时节,他三个月前受的伤不曾彻底恢复,陪她一日堆雪人打雪仗,半夜便裂了伤口,旧伤发作,高烧不止。

    她来照顾他,先是咿咿呀呀哭了半日。然后退开侍者给他喂药。

    一把勺子怎么也控不好角度,大把洒在外头。

    于是也不知怎么想的,小姑娘仰头灌下一口就要渡过来,却在最后的尺寸间红胀着一张芙蓉面,停下动作。巴巴咽下苦涩的药。

    只边跳足哈气,边不知从哪寻来一截竹管。

    如此三寸青竹管,连接两张口,浓苦的药液里泛出相濡以沫的甜蜜。

    从青竹管到荷叶卷,从发乎情止乎礼到再不得相拥,十余年沧海桑田过,贺兰泽在她身边沉默着坐下,伏在她素手边睡去。

    呼吸渐重,似是累极的人,睡得有些沉了,有泪水从他眼角落下慢慢蜿蜒,竟与另一处细小的水渍融成一片。

    另一处,谢琼琚竟慢慢睁开了眼。

    她潮湿的目光落在那片曲卷的荷叶上,想起年少那节青竹管。

    后来,他和她说,“那也是装的。就想你常来,让我多套一点谢氏族人的品性,家族事宜。可是你……怎么想出这样的法子?想醒的,但是五姑娘,你真的太可爱了。身份重要啊,想继续骗的,可是骗你……!”他轻轻叹气。

    “所以我坦白了,你生气归生气,别丢下我。”

    “算了,反正伤是真的,你也吃足苦头了!”她戳他胸膛,眨着亮晶晶的眼睛问他,“都是装的,那你伤得这般逼真作甚!不疼吗?”

    “疼。”他的眼睛也是亮的,笑容温和,开口更是自然而应该,“但是,我生来就该受的。”

    谢琼琚轻轻摸了摸那片荷叶,后半夜,她没有入睡,一直看他到天明。

    他醒来的一刻,她闭上了眼。

    一如往常,贺兰泽小心翼翼试过她额温,又给她喂了些水,然后出去做地标,留信号,汲水,喂鹿。

    鹿养在河边,他先给鹿喂了点水,然后掬了一捧给自己洗脸,洗到一半,不由蹙眉嗅了嗅,回头见他住的山洞浓烟滚滚,不由大惊,只冲了回去。

    原就不是太远的路程,片刻间,他便冲入其中将人抱了出来,只是火势不小,待熄灭,数日里用的东西都已经毁得差不多。

    “火是我放的的。”被抱出洞外人,待贺兰泽灭完火出来,已经走向湍急的河边,一只脚没入水中。

    “是我不对,我不该留你一个人。”他将她从水中强硬地拖出来。

    “我说,是我放的火。我故意踢翻的火把。”谢琼琚挣扎不动,用言语刺激他。

    “我的错,长意,我的错!”贺兰泽死死抱着她,在她肩头失声,“如果我没有留你一个在洞里,如果没把你一人送去上党郡,如果当年后来我没有那样耿耿于怀能够早点释怀,没有扔你一人在长安,如果、如果我从来也没入长安,没骗过你得了这场姻缘,是不是你就不会落到今天这般地步……我的错……”

    “不要这样。”谢琼琚平静地推开他,在河岸边坐下。

    站着,她有一种四面受敌的感觉,坐下抱了膝仿若能看见她的人就少了,她感觉安全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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