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意思就是不去送了!
李炎心中苦笑。
太子拔了两回脚,最后却轻描淡写地让他来禀报顾娘子。
他若是带了这样一个结果回去。
虽然太子一向不因私坏公。
但是这位顾娘子,破了太子殿下多少原则和惯例,他都数不清。
可是难道他就敢强求这位小娘子?
他恭敬地应了喏,退了出去。
顾瑟坐在桌边出了一回神。
少女蝶翅一般的睫垂着,柳枝一般的腰却挺着,揉出一股又脆弱、又坚韧的矛盾气质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看了看屋角的自鸣钟,忽然道:“为我更衣。——拿了柜子里那条灰的大氅来。”
驾车的顾满春被闻音一个劲地催着,四匹马在石板路上扬蹄狂奔,好容易在规定的时辰里到了城楼下。
顾瑟没有等人来搀扶,自己径直下了车,提着裙角,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上了高高的城门楼。
她平复着急促的喘息,向城门外远远地望去。
※
——她真的没有来。
她那样灵慧的女孩儿,想必早就从他的闪躲中看到了他的狼狈吧。
所以她选择顺从他的决定——即使是在这种情形下,她还是这样的信赖他、顺从他……
长亭之畔,夙延川的目光在顾九识身后带着的人马里扫过一遍又一遍。
“殿下?”顾九识温声提醒。
夙延川回过神来,道:“顾大人安民抚灾,功在社稷,深慰皇父之心。国朝与国士,惟两不相负,顾大人请。”
两人相视一眼,各自以茶代酒饮下一盏。
夙延川最后向人群中看过一遍,微微敛目,从李炎手中接过缰绳,翻身上马
三百归骑如一片黑色的洪流,向帝都的方向踏上归程。
※
斗篷上的兜帽遮挡了顾瑟的视线,她摘下帽子,扶着冰冷的铅灰色墙砖,目光在黑色的铁骑间逡巡。
她从来不曾在人群中错认他。
他和父亲对饮,与父亲作别,在众人拥簇中肩脊挺直,像一柄刚发硎的名剑。
她有片刻的失神。
醒回神不过一错眼的工夫,她就看不到他了。
顾瑟紧紧抿起了嘴。
她垂下了眼。
蓝天四垂,麦浪无垠,初春料峭的风在高高的城楼上盘旋。
她拢紧了肩上的斗篷,忽然感受到难以自抑的冷意。
身后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金属的腥冷和龙涎的温香一起涌了过来。
顾瑟回过头去。
那个刚刚还在和顾九识话别、率一众归骑出发的男子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他望着她,狭长的眼眸里一片深不见底的情绪,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便单膝跪在地上,手中微微用力——她身不由己地俯身,被他紧紧地拥进了怀中。
——卷二.凭阑人·完——
*,元曲小令调名。唐崔涂诗:“游人过尽衡门掩,独自凭栏到日斜。”调名本意即咏楼上身倚栏杆的人。
第三卷 凤栖梧
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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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