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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重化肥,不在乎土肥,更没有人到沟沟坎坎中去拾大粪了。这几年,他又捡起了过去的老习惯,自己吃的麦子专门用土肥壅。麦子打下后,加工成面,再给儿子送过去,儿子、媳妇、孙子都说好吃,要比粮店的精粉还要好吃。化肥雍出来的麦子能打一千斤,土肥壅最多打四百斤,咋能不好吃哩?只要他们爱吃,就高兴,腿肚子上就更来了劲,就开始年年种,年年让他们吃上不用化肥的粮食。 走到马踏泉旁,他不由自主地蹲在一边,看着泉眼抽起了老条烟。过去,泉眼里的水一直汩汩地流着,现在地下水枯竭了,泉眼里不再汩汩了,只是滴着水豆儿。一会儿,吧唧滴下一豆儿,一会儿吧唧地滴下一豆儿,看得让人心难受。这水呀,真成了大问题了,再不解决,怕这红沙窝村是完了。毛主席他老人家早就说过,水是农业的命脉。没有水,就没有命脉了。没有命脉了,不就都完了?他相信政府会采取措施的,不会眼看着红沙窝村就这么被风沙吃掉。 他一边抽着烟,一边天马行空地乱想着,想了一阵,突然地抬了头,就远远地看到一个人背着大包小包地朝他这边走来了。他思谋着这是谁呀?看背着那么多的东西,像个出门人,看走姿,倒有点像杨二宝。不会是他吧?他背那么多的东西做甚?待那人走得近了,再一细看,才看出那人果然是杨二宝。一看到他,封存了几十年的一个画面又不觉出现在了他的脑海。就在这马踏泉旁,他从公社开完会回来,看到了刚刚被释放回来的杨二宝,四目相对后,各自踏上了各自的道,一走,就是二十多年。现在,这个画面又一次出现在了他的眼前,所不同的是,他们互相交换了一个位置,他蹲在了泉边,他却从羊肠道上缓缓地向他走了来。时间过得真快呀,一晃,二十多年就过去了。都老了,都没有了先前的锐气,各自的内心里,都装满了无限的沧桑。 他扭过了头去,不想再看他了。没想到到杨二宝放下了背在身上的花花绿绿的塑料袋,朝他说:“支书,你一个人蹲在这里做啥哩?” 他将身子扭转过来,蹲正了,对他说:“拾粪去了,来到这里,就坐下来抽袋烟。你背上这么多的东西做啥?” 杨二宝笑了一下说:“开了个小杂货店,又到镇上的商店进了点货。” 他说:“咋没让天旺的车拉呀?” 杨二宝说:“不多,就这几样,看着多着哩,其实很轻。自己能做的,就自己做吧,也不麻烦他了,他也很忙。” 他勉强地应付了几句,也就不想再说什么了,就继续抽他的烟。 他却说:“支书,我欠下你的情,怕是这辈子还不完了。” 他的心猛然震颤了一下,缓缓抬起头,看到他的眼里,载满了无限的悔恨和凄怆。他知道,这句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是多么的不容易啊。也知道,他又变了,变成了另外一个杨二宝。 他缓缓地说:“过去的,都过去了,还说啥呀。” 他又说:“今生还不了了,我就到来世,给你还吧!”说完,又背起那些花花绿绿的塑料袋,步履蹒跚地走了。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老奎的心又一次收紧了。他突然地站起了身子,朝着他的背影大喊了一声:“老倒灶,想开一点吧!别把自己闷出了病!”说完,才发觉自己的眼里,也早已盛满了泪。 杨二宝回了一下头,向他笑了一下,然后,大声向他应了一声,又掉头缓缓地去了。 老奎的心里渐渐涌起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想想,他也是个苦命的人,辛辛苦苦办了个农场,赔球光了,老了,也不安闲,还在折腾着。渐渐地,杨二宝的影儿便越来越小了,小得就像一个小小的羊粪蛋儿,在慢慢滚动着,越滚越模糊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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