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玫瑰不逝_蝴蝶溺亡在腹 十一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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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蝴蝶溺亡在腹 十一 (第1/2页)

    

蝴蝶溺亡在腹 十一



    在朦胧的睡意中,我又回到那片深深的海洋。扎鲁冈依然坐在那里,她是我回忆的一部分,是被海水凝固的琥珀,她永不褪色。我赤脚踩着海底的沙石坐到她旁边,用手指梳理过她的黑发。我的手指是纤细而白皙的,养尊处优,从未受过苦难。而她的手指细得过分,一层薄薄的皮肤裹在指骨上,皮肤皲裂,指甲断开,显露出被生命折磨的形状。我开始对她说我的前男友,犹太人,最近开始研究藏传佛教,给我写了一封信,让我放下我执。江明没能阻止我那一段恋爱,因为那时候他还在法国,在意大利,在西班牙,在离我很远的地方,而我的父亲并不在意。他如同笃定自己的生命一般笃定我的爱情,他对母亲说,让她去吧,她不会爱上陆地的飞鸟。他是对的。

    我喜欢波斯,我说的是,古波斯,也是你名字最古老的起源。他们信奉袄教,二元论宗教,光明和黑暗,善神和恶神,多么简单。波斯人矫勇善战,他们使得最强悍的刀法,锻造出最好的大马士革刀。传闻他们的战士用丝绸练刀,侍女们拉着丝绸的四个角,将柔软的布料高高抛起,而战士要从中一刀劈过——丝绸是不着力的,会被冰冷的刀身吸附,只有最好的战士才能将丝绸劈开,被国王选中。但是丝绸也是他们的衣物。古波斯人穿着华丽而鲜艳的丝绸去面见他国使臣。战争在外交中停歇又开始,王朝更替,古波斯遗落在历史中。但战争永不遗落。

    我有一把刀。鲨鱼皮鞘,镶嵌了红蓝宝石和黄金,缀着钻石流苏,里面是一把未开刃的大马士革刀,古波斯的遗产,我在拍卖会得到了它,或许曾经属于哪位贵族。可惜我不能把它送给你。

    ……扎鲁冈,扎鲁冈。

    我看到遥远的记忆朝我扑来,一个稚嫩的维多利亚,天真的女孩,在呼唤扎鲁冈的名字。

    扎鲁冈,扎鲁冈。

    女孩轻声呼唤她的名字。我要离开了,我要和我的父亲一起离开这个战乱之地,你要跟我一起走吗?

    没有关系。我知道你的母亲已经去世了,你可以跟我一起走。让我们离开这里,去过好的生活……好的生活是什么?是每天有吃不完的面包和甜点,穿不完的裙子,他们说这是每一季的最新款,我们可以随便选择。扎鲁冈,跟我走吧。这里不是好的地方。没有人能在这里快乐地活下去。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来这里。父亲让我跟着他,我就跟着他从美国来到这里。这里很吵,很吵,每天都有爆炸的声音,就连晚上睡觉都不能安静。我不喜欢这里,这里很残酷。但在这个残酷的地方有一件好事,就是遇到你……我知道你听不懂我说话,我也听不懂你说话,但是这不妨碍我们成为朋友。你是我的第一个朋友……我朝她比出一个一字,又碰了碰彼此的胸膛。你看,这里面就是我们的心脏。我的指尖抵在她乳房的一边,心脏藏在下面,微弱地,快活地跳动着。我们对彼此而言就像心脏一样重要。我会永远记得你送给我的花。太神奇了,在这样的地方还有花,你将花送给了我。扎鲁冈,我永远不会忘记你,我们会是永远的朋友。

    我不喜欢阿富汗,不喜欢被她们叫做战争的东西。我知道你也不喜欢。我们一起离开吧,扎鲁冈。我们,离开,好吗?我一字一顿地说,努力用手势让她明白。房间里父亲在跟江明交谈,而我偷偷地溜了出来,爬过阳台,在角落的阴影处跟扎鲁冈说话。我说,跟我离开,我们一起去美国,英国,或者你喜欢的任何一个国家,没有战争的国家。我会把我最喜欢的东西都分享给你。扎鲁冈,你送给我的花比任何东西都重要,我想,或许是因为它实在来之不易,或许是因为这是你送给我的。你知道限量吗,限量就是只有那么多,卖完了就不会再有,是稀有的凭证,是人们争抢的东西。你的花是限量的,全世界只有这么一朵。我收到过很多花,我有一个庄园里长满了花,但是唯独你的花是珍贵的。扎鲁冈。

    扎鲁冈。

    我站在海底看着她,看她飘荡的黑发,梦境在海啸中荡然无存,一切矫饰都不存在。她的黑发是干枯的,是发黄的,是稀少而油腻的,是战争之中的头发,神的黑山羊。她静静地看着我。我们无法用语言交流,我们用的是一种不为人知的方式,成年人无法理解,语言学家无法理解,唯独我们理解。正如千万人中,她唯独送了我一朵花。我朝她伸出手,她却不会再朝我伸出手。

    那根手指咕噜噜地滚到了海底来。破碎的肢体,冰冷的肢体,森森的白骨,苍白的皮肤。

    那个词是什么?

    这是我的第一段友谊,在阴暗的角落,我小心地碰触她的嘴唇,干燥而开裂,但是依然柔软。就像所有探索身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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