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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3 夜晚 (第2/2页)
整日的疲劳也让她浑身无力,她习惯性的去看时间,抬起手却发现自己的手腕上空空如也。 杨宜安揉着传来钝痛的后脑,她记得自己摇摇晃晃走出了港大的校门,扑进莫维良的怀里埋怨他为什么不陪着自己,之后的记忆就随着她在副驾驶进入梦乡而遗失了。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喝那么多的酒,酒精会让她感到疲惫,会剥夺她清醒的意识,但在喝酒这件事情上,她并不能控制自己。 杨宜安看着自己左手腕上细细的疤痕,曾经历过的痛感仿佛还留在她的皮肤上,她皱着眉捂住手腕,无力地瘫在浴缸里。 在没有莫维良的从前,酒精是唯一可以帮助她逃离噩梦的解药。那种大脑晕乎乎的疲惫感能让她安心的睡一整夜,虽然有时早晨醒来时后脑会感觉到沉沉的疼痛,但这比起整夜失眠要好得太多了。 那是她读大学的第一年,青年人是很容易沦陷的,从罐装啤酒,再到瓶装,然后是洋酒,30度、40度、最后到50度。在那些日子里,她如愿获得了安稳的睡眠,但代价是丧失掉大部分的清醒意识,头疼让她总是很虚弱,每天早上,她都能在镜子里看到一张浮肿憔悴的脸。她甚至没办法集中精力去听一堂完整的课,甚至没办法进行正常的社交。 但她的生活还是要继续。 洗干净的酒瓶被她敲碎,用废弃的试卷或讲义包好装进塑胶袋,再丢到垃圾箱里,而未开封的酒藏在衣柜的顶层。早慧的少女小心翼翼地维持着正常生活的假象,可是假象终有破碎的一天。 在某一天她的舍友Sally要借她的西装外套去参加竞选演讲,她刚从图书馆回来,温书到筋疲力尽,隐隐约约想起西装外套是放在最顶层的,便搬了凳子帮她拿。她抽出装着西服的盒子,手背无意间碰到了一瓶酒,百加得白朗姆 ,鬼使神差的,她也将那瓶酒一同拿了出来。 在瓶底抽离酒堆的瞬间,她仔细排列存放的酒失去了平衡,一瓶波本威士忌从她身侧直直坠落,砰地一声砸在地上,酒液和玻璃瓶破碎成烟花,散落在白瓷砖地板上。 那一年她十七岁,即使她拥有了新的身份,却不能拥有新的人生,潜藏在平静海面下的冰山会毁掉这只本就摇摇欲坠的孤舟。 但值得庆幸的是,在那段被酒精浸泡的糟糕时光里,海平面上升起的太阳不曾过抛弃她,而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有了用杨宜安这个名字继续生活下去的动力。 后来的故事,就像所有青少年改邪归正的故事一样。在心理医生的建议下,她选了最简单直白的厌恶疗法,在左手腕上套上皮筋,用痛感来抑制自己对酒精的渴望。那真的很难,她清晰的记得皮筋弹在手腕上的痛,可那远不能与她的酒瘾抗衡。最开始的时候,手腕被磨出血是很平常的事情,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的手腕上总是缠绕着纱布。 十八岁的杨宜安终于不需要再靠着酒精入睡,也不再需要给自己的手腕套上皮筋,她的生活和变得平常人一样。 她十八岁的生日那天,沈懋诚带来一只礼盒,丝绒垫上躺着一只浪琴的康卡斯。 “我和你妈妈讲了你戒酒的事情,她选了这只表给你做生日礼物。” 他将手表带到她手腕上,表带缩到最后一个孔才合适她,透亮的表面反射出长者和蔼的面庞。 “生日快乐,Katherine。之后的路还很长,你要想好该怎么走。” 她看着表盘上走动的秒针,百般滋味涌入心头,温热的泪滴划过面颊,流过嘴角带来咸涩的滋味。 杨宜安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疤痕,如今它已经变成一条不起眼的细痕。或许在后来的某天,它会彻底的消失,而那些不堪的痛苦记忆也会永永尘封于她的脑海深处。 十八岁的那一天,她对着蜡烛许愿,希望自己能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她放下手臂,任它沉进水里,痛的幻觉随之消失,她闭上眼睛,唇间发出很轻的叹息。 愿望说出来就不会灵验了,藏在心底就能实现吗? 浴池里的水凉了下来,杨宜安望向掩着的浴室门,下意识的叫出了那个最值得她依赖的名字。 “Willi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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