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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他像假酒 (第1/1页)

    

第二章、他像假酒



    温辞是孤儿。

    五岁那年同姐姐一起在城郊的清溪河边被先生捡到。

    先生是沈太傅的学生,姓杨,至于叫什么,温辞不大清楚,兴许别人提过,但她没留心。

    杨先生在长安的西郊有间学堂,温辞和姐姐就住在这里,大抵是托沈暄和的福,学堂里也有些家境煊赫的公子小姐,免不得性子娇气,总体上倒还算好相处。

    学堂的日子虽然乏味,不过安逸。

    当然,这是在没有遇到沈暄和之前。

    温辞还记得第一次见沈暄和。

    也是夏天,大雨。

    学堂放得早,唯独她被留下来罚抄,三百遍。

    从午时到申时,手腕酸疼,笔杆逐渐拿不稳,墨迹粘连,温辞翻动纸业空档,悄悄抬手伸了伸腰,窗外暴雨如注,雨水像牵连不断的珠线。

    屋檐下不知何时立着个俊秀的男子,白衣胜雪。

    温辞的笔没拿稳,刚抄完的诗集被松烟墨泅湿,她眨了眨眼睛,神色懊恼,额上的几根软发自然翘起,一袭红色的襦裙,在阴暗的天色中格外亮眼,像石榴花,一簇簇的红,明艳生动。

    你是谁?

    她干脆放下笔墨,跑过来同他说话,走到他跟前时,又后退了几步,筋惕得有些多余。

    沈暄和让人望而生怵。

    一半是因为他的眼神,淡薄到不掺杂任何欲望,让有私念的人自觉胆怯,另一半是因为他的长相,风姿特秀,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

    当然,这些都是温辞从书中背来的句子,如果用她自己的话来说,那就是漂亮得有些过了头。

    小姑娘下颌处沾了点墨,乌黑的眼珠直溜溜的转,她又问:你可是来找先生的?

    沈暄和收起雨伞进屋,满身的水汽逼近,她退到桌角,纤细的手指抓着捉着檀木桌案,暗自的紧张。

    他笑了下,点头,道:正是。

    那、那你等等。温辞也跟着笑,我去替你找先生。

    说完,她一溜烟的跑开。

    沈暄和眨眼,只看见鲜红的火影,瞬间消失在漫天的雨雾中。

    那天后,温辞就自告奋勇每日下学后打扫学堂。

    沈暄和来得次数不多,可次次都能被她碰见。

    更多的时候,杨先生会直接在学堂里跟他交谈,聊得多半是朝堂上的事情,温辞很少过耳朵,就算过耳朵,也只能听见男人和缓的嗓音,如风吹麦浪般,沙沙声响。

    朝堂事情复杂,沈暄和很少生气,更多时候是端坐在案桌前,偏头思考。

    这时,温辞便隔着窗舷看他。

    他的脖颈很长,颈部肌肤细腻得如同霜雪,依稀可见淡青色的脉络,蜿蜒而下,瘦得过分了。

    偶尔,他也会发现温辞的存在,但是不在意。

    朝中这样看他的姑娘应该很多,不然他不会这般自然。

    温辞得出结论,日后看他时,就更大胆些了。

    有时候,沈暄和和先生的讨论僵持不下,气氛沉默,恰好温辞又在场,他便会随口考问温辞几句功课。

    他翻看温辞记录的簿子,罚抄停留在那一页,便问:你可知这诗写的是什么内容?

    温辞点头,脆生生的回了两句。

    沈暄和笑,那你可知先生为何罚你?

    这可让温辞为难。

    倒不是回答不上来,而是她干得荒唐事太多,每次领罚,自己都记不清领的是哪件。

    是因为我打碎了那只龙窑煅烧瓷碗?

    沈暄和摇头。

    因为课堂上打瞌睡?

    沈暄和还是没说话。

    七夕时和姐妹们偷偷喝了桑落酒?

    温辞急了,总不能是因为我字好看,所以先生让我多抄几分留着传世吧?

    沈暄和一口茶水未咽下,笑出声来。

    他平日唇角扬得很淡,这会儿笑容直达眼底,和煦如朝阳,平添几分暖意。

    温辞松口气,暗自有些得意,起码她把人逗笑了。

    可是她还没来得及放松,只听沈暄和道:先生说,你人机灵,脑袋也聪明,就是生来性子淡薄,所以经常罚你抄这些有关农活时序的诗句,体会体会民间疾苦。

    温辞想着要温婉点,嘴却忍不住,沈太傅,常人在你面前,难道还体会不够民间疾苦吗?又何苦要去抄诗句?

    沈暄和愣了下,笑容更甚。

    静了半晌,他抬眼,意有所指的问她,所以这就是你经常出现在我面前的原因?

    被他盯着,温辞有片刻慌神,脸颊滚烫得像是喝了清酒。

    这是假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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