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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茶杯碎片 (第2/3页)
皮鞋,玻璃烟灰缸,床单被套,如无意外都难逃一劫。 真要不是我如此喜欢你,你真是! 哦?像对您失职的手下一样对我? 罢了,我何时没有放过你,只要你不背叛我,忠于我,我断然不会亏待你。 关诗妤眼眸清亮,娇娇小小的唇勾起笑道:我知道我怎么样您都会爱我宠我,您家范医生说了,我是因为缺失父亲才对您如此迷恋,您是我情人亦是我父亲。 范德正这会儿心怀大开,痛快地搂着她,来,叫声爹爹,我的好女儿,看我怎么好好爱我的女儿。 爹爹,我最喜欢您对我说三个字。轻轻快快的称呼,揉碎在她强忍同他周旋的呕意之间,关诗妤真气,姆妈心够狠。 我爱你? 好一句我爱你,辗转之间,不如高山流水,只似一席纸窗脆弱不堪,随便一刺便穿孔,灌进的凉风吹熄所有燃起的心火。你以为这是爱情,不,这是做戏。我爱你这三个字何其容易。凄凄惨惨戚戚。 关诗妤只得继续与他如此这般推拉,伸手抚他有细纹的鼻尖,指甲壳轻轻一刮,取笑道:呀,您怎么那么笨呢。 这范德正尝到甜头,眼亮得惊人,要将她藏入小小空间里,小妤儿不提醒,我怎知道。 是真造作。 范德正又笑了,你这病情果然有好转。 关诗妤一声冷笑,他接着说,既然好得差不多,过几日陪我渡至澳门如何,你能否忍受? 待我思虑。 突然,少爷回来了。 年轻的步伐上来。 关诗妤没有回应范德正,悄悄从门缝中看着,范佑其正把手放在领间弄系得死死的领带,穿着刷得光亮的皮鞋脚跨过从门缝切割出来的光块,颀长的影子在瓷砖走过,消失。 他在这之间亦看见她,点头示意,作儿子对小妈的一声招呼,好似没吵过架,好似不介意她没有去静安路找寻他。 关诗妤已然不管旁边的人是谁,自顾自地说着,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过契诃夫的一句话,如果我明天没有收到你的信,我就摔茶杯。 - 深夜,所有人都休憩。 关诗妤竟在十点也睡不着,她连睡拖都不穿,只披上简单的衣服,到窗边撩起窗纱看外面风景。 黑压压一团浓墨,却也见染了绚烂色彩的绵绵细雨,剪碎天空。 往远点看仍有招牌在亮,女子穿旗袍踩高跟鞋绕过积水,男子身穿西装,替她打着这油纸伞,路过灯笼,路过霓虹,路过一切让她有实感的上海。 大上海。 看罢,放开窗纱,光脚下楼煮英式红茶。 范佑其在厅处坐着,桌上摆着煮好的红茶,医学书,眼镜。 有些黑,看不清他什么神态,他就坐在那,借着点光认认真真翻着医学书。 关诗妤走过去,一手抚着沙发沿坐下,拿起红茶喝一口,而后松开手,琥珀色的茶水倾斜,茶杯跌倒在毯子上,竟是安静得很。 只剩下翻页的声音。 后来,最先打破安静的竟然是他。 最近感觉怎么样。 这是诊断复查的开始。 日记有几页不见了,不看也罢。 范佑其放下书,戴上眼镜,转过身看她,脸色稍显正常,身穿丝质睡袍。 有无做梦。 做了。 说说看。 关诗妤也开始一本正经地回应,就是病人对着医生那般道:我梦到我在上海一座教堂里祈祷,但是忘了在祈祷什么,哦,我还梦到你有别的女人,是日本人的犬牙,在教堂里我用枪指着她。 范佑其仔细看她表情和穿着,焦虑,幻想,浪漫主义。 那个女人长什么样。 和廖心儿一样,但是她没有廖心儿侃侃而谈,而且喜欢戴帽子穿洋装。 范佑其明白了,眼神在细微的光里有些许变化,不打算把梦境问下去,而是问道:有无呕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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