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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下头，不再开口。

    李沉舟看着翩翩起舞的一对对男女，他看见萧秋水，也看见赵师容，两个人都望着彼此舞伴的眼睛，容光焕发。他感到，赵师容终于重新回到赵三小齤姐的位置上去了，李夫人从来都没真正适合过她。她对于社交的热衷，对于聚会的喜悦，是发自内心，永远不变的。某种意义上说，赵师容从来都没有从赵家出走过。她从小受到的熏陶，一直牢牢地扎根在她身上，发挥着作用。而他自己，则从来体会不到这种场合的乐趣，他永远都在勉力应对。他的身上，始终都带着少年时行走大街小巷讨生活、风尘仆仆的影子。也许，他的位置从来都不在这里，这种衣香鬓影、美酒珍馐的地方——他曾以为可以凭借自己的努力，跻身于这样的生活，体面的、快乐的、高贵的、永远在晴空下的生活。如今他发现，自己错得很离谱。如果你一开始没有出生在那样的环境中，那么无论你后天如何弥补，都难以被那群人所真正接纳，更不要说当作交往的对象。

    思来想去，一切又都回到原点。李沉舟的头开始作痛，他想得太多，想得头都疼起来了。

    就这样罢——他最后想道，慢慢站起身，迈着僵直的步子，开始往边门走去。萧秋水很幸福，这正是他希望看到的。至于自己的失望，那不算什么，他会熬过去的。他熬过去很多东西，也会熬过去这个，以及今后还有很多的、大大小小的……失望……

    李沉舟最后一次深深地望了萧秋水一眼，叹息般地，“愿上帝保佑你——”便推门而出。

    一对对男女仍在舞池里徜徉。裙裾飞动，舞步交错。萧秋水托着唐方的腰肢，配合无间地转身、滑步。他志得意满。他眼睛看着唐方，确切地说是唐方的鬓角。同时他也在注意着李沉舟的动向。他发现李沉舟坐到了沙发那边，而且——在望着他。他一开始不相信，便领着唐方满场旋转。每一次转身，他都清楚地看见，李沉舟追过来的目光，那目光是那么热烈而深沉，流露出强烈的爱意和痛苦。他很动容；他知道李沉舟喜欢他，李沉舟含蓄地表示过；但他不知道李沉舟喜欢他到这种程度——这可是李沉舟呐！

    即便知晓李沉舟不堪的发家史，李沉舟仍然是李沉舟，是一举一动都引人注目的李帮主，是雷厉风行翻云覆雨的权力帮大当家。发觉李沉舟如此看着他，如此爱着他，萧秋水感到很受用。他无可挑剔地跟唐方跳着舞，心里被一股奇异的欢乐所包围，欢乐且平静。他感到初夏的夜风从窗外吹来，吹来紫丁香清淡的芬芳，吹来木叶哗哗摇动的絮语，吹来暗藏的恋情和连绵的思绪……

    萧秋水沉浸在一种胜利般的温馨中，他没有注意到，李沉舟已经离开了。注意到这一点的，只有两个人：柳随风和赵师容。赵师容一直都在留意着李沉舟，她是目送着李沉舟离去的。她看出李沉舟难以忍受的痛苦，她想追上去，却没有动。

    动的是柳随风。就在李沉舟迈步的同时，他把宋明珠拉到场边，“去找梁襄跳剩下的曲子，别让他跟来。”

    之后，他就追着李沉舟出去的方向，也离开了大厅。

    ☆、君临天下我临君

    李沉舟走进院子，沿着花/径往大门的方向拐去。星斗摇落，夏虫啁啾，温暖的夜风扑身而过，席卷走他身上的酒气。喷泉依旧哗哗，水滴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