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那该多好啊】 (第2/2页)

上工整。

    他在收到第一封来自落子宁的信的时候，正是他们初征失利，狼狈不堪的躲在一个边境驿站里。

    那晚的大漠下雪了。

    那次也是他第一次见证了真正的战场，第一次真真正正看到自己杀了人。

    那滚烫的鲜血沾到自己手上，有自己的、有敌人的、有队友的。即使他洗了很多遍手，也还是忘不掉那液体的热度。

    那晚，他拿着落子宁的信，站在窗边看了一夜的雪。

    他给长奉之寄回的所有的书信都是被齐亲王所监视的，所以他即使收到了落子宁的信，也不敢贸然回复。

    他知道长奉之与落子宁的亲近，这还要源于在他出征前，长奉之给他践行的时候，开着玩笑跟他说，你不用担心那个小丫头，我会给你照顾好。

    他不知道他和落子宁之间，现在熟悉到哪一步了，但他的心里清清楚楚的知道，长奉之比他更适合她。

    不仅是现在，将来更是。

    说起来，长奉之与他年龄相同，论生日还长他几天。

    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也有些错综复杂，像兄弟，又像合作伙伴。

    长奉之知晓张贵妃和齐亲王之间的血缘关系和身份。但他却不知晓齐程柯并不是真正的亲王长子的事情 ，所以他便一直以为齐程柯是落子宁有血缘的表哥。

    至于两个人合作什么呢，自然是合作一起推翻这个王朝。

    毕竟光只有齐亲王，这个势力是远远不够的。

    但长亲王对落昊倒是并没有齐亲王那样多的恩怨情仇，他的心思很简单，就是想要夺得皇权。

    长亲王善于在官场打交道，再加上他那张会说话的嘴和灵光的头脑，自然是在百官之中混的风生水起。

    齐亲王虽仅仅是擅长理论兵家之事，但是他的那个长子却青出于蓝胜于蓝，前途不可估量。

    一个文官一个武官，他们倒是绝配。一个扼制政治咽喉，一个掌握大部分军权。

    只可惜他们都年事渐高，再加上原本商量好的计划被张贵妃生前的阻挠而一推再推，只要齐亲王舍不得出手，长亲王自然就被牵制住了。

    所以他们便把希望寄托在了后辈身上。

    而齐程柯的任务就是，在皇帝面前立功夺得青睐，然后掌握更多的军权，以辅助日后长奉之推翻皇位。

    但长奉之一开始对这件事兴趣不大，他仅仅只是被动的被长亲王推着走。

    不过落子宁倒是他的一个预料不到。

    他一开始，也仅是抱着好奇的心态想去见见那个齐程柯叨叨不忘的小女孩，也顺便接近接近她，好偶尔跟齐程柯汇报一下她的情况。

    却不想，现在的事情貌似已经有些脱离了原来的轨道。

    但这样也好，既然现在宁儿那边不用担心了，等他帮完义父之后呢，他该做什么？

    想到这里，齐程柯忽然感觉心里一阵空虚。

    面前的桌子上还整整齐齐的摆着皇帝赏赐不久的金印紫绶，可现在看来只觉得分外扎眼。

    他十几岁的时候一直以为的温暖变成了利用，每叫一声义父，就每让他的心寒一分，尤其是到后来齐亲王跟他摊牌的时候，突然就像变了个人。

    就连他这次九死一生的回来，他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直接告诉他，既然你回来了，那就可以继续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啊……好糟糕。

    好像自己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齐程柯想了想，笑了。

    可他笑着笑着，突然就眼泪决堤。

    一个高大的男人就那么直直的站在窗边，任由明媚的晨曦洒在自己身上。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天亮了。

    他站在那里，无声的流泪，大颗大颗炽热的泪滴砸在地上。

    他这种在刀尖上舔血的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死掉了，也不知道自己死在哪里，谈何保护她？

    可是真的。

    是真的不甘心。

    他无数次的念头便是，要是那个能一直待在她身边，看着她长大的那个人……是他。

    那该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