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梦症幻结 (第4/4页)

  七夫人在尤老板意图非礼我时帮过我。我想，莫不是眼睛坏了，这老头怎么回事，是没长眼吗，还是美女见多了想换换口味。

    按理说这么有钱，什么样的绝色找不到，要青楼花魁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买一个卖艺不卖身的妓女的钱都出得起，怎么会花不起钱到青楼找女人？

    但他求子心切，说什么请人算过一卦，越丑越能生儿子，他的八个女儿有数个已经出嫁，他却还想着生儿子。我气愤难当，躲闪不及，恰巧七夫人在这时出现，挽着尤老板的胳膊离开，帮我解了围，虽不知她是不是有意的，我还是感激她。

    后来尤老板甚至出言威胁，“我给你一个晚上，你要是想通了，就到我房间来找我。”话锋一转，“你要是不来，我就把你卖到异人阁去。”

    那一个晚上，我睡得异常香甜，但还是随时提防会有人突然闯进我房间，小心插好门栓锁好窗户后，才去入睡，一觉睡到大天亮。

    异人阁我可太想去了，我算了一笔账，要是在那儿苦干实干个七年八年的，是有可能攒够赎身钱回去的，也许异人阁阁主感念我多年的辛苦付出会赏我点路钱。说不定再辛勤肯干一点，还会小有积蓄，越想我越激动。

    但是尤老板，怎么可以出尔反尔，头一天说的话怎么隔天就能忘得一干二净。为了这事我差点冲上去跟他理论，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做人要讲信用，诚信是立身之本，小孩都懂的道理，你娘没教过你？

    临近中秋，越发想念起我的家人来。

    出了府邸，除了我爹之外，想念的人就多了一个。那就是霜儿。我们约好中秋节一起过，在我心里，她早已是我的家人了。

    在我的认识里，中秋应该是“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或者“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这样意境优美，凄凉感伤的节日，但是这货居然领我去宫城门前看热闹。

    钱庄给下人放一天假，离家近的都回家了，比如小簪儿。而我们这种独在异乡为异客的外乡人，只能睹月思人，遥梦归期。

    皇帝要在中秋之夜携皇后妃子等女眷，和亲信大臣们登上城楼，与全城人民一起欢度佳节。届时会有歌舞戏曲表演，嫦娥奔月，吴刚伐桂等，而老百姓蜂拥而至汇聚一堂的最大奔头，是难得一见的平常身处深宫贵苑的皇帝妃子，赶在那块小小的空地上拥挤在一起，瞻仰圣容。

    我一向是不爱凑这些热闹的，人多手杂，鱼龙混珠。架不住霜儿厮磨，又难得见她一次，还是去了。城门前果然是人山人海，摩肩接踵。

    我们被人潮推攘着前行，完全不按自己意愿走，我拽紧了霜儿以防走散。好不容易寻着一块石阶勉强可以站两人，我把霜儿一百四五十斤的体型往上塞，紧紧相拥立住好似一对“山无棱，天地合，任何人都不能将我们分开”的恋人。

    皇帝终于出现。侍卫吹响号角，迎鼓雷雷，太监嗓门尖锐：“皇上驾到——”

    底下安静下来。皇帝才一登顶，欢呼声震天动地响彻云霄。然而因为距离太远，人头攒动，我们并看不到他们的脸貌——原先还好奇万里挑一的妃子美成什么样子，遗憾的是无缘一睹芳容，剩下的靠想象填补——只能看到一团黑乎乎的人影。以此推测大多数人应该跟我们同样的状况，反正都看不清跟着瞎起哄。

    皇帝身边的人喊了几声肃静肃静，人群安静了一阵，皇上向他的子民挥手，说了什么，我猜是佳节盛世，欢聚于此，国泰民安，诸神庇佑……之类的官方发言。言毕人们又开始欢呼，一浪高过一浪。

    乐声起，加上人民呼声，我捂住了耳朵。霜儿指着天空，大声喊我。我还没有听清，一波波烟火升上天空，爆炸，绽放。引得人海又一片惊呼。

    烟花盛会对于每个人都不可抗拒。痴痴傻傻仰望着天空伸长了脖子，啧啧感叹，赞赏不已。孩子们蹦蹦跳跳，仰着大大的笑脸；少女们浮想联翩，默默许愿，这其中当然包括霜儿。

    我痴望了一阵，一转头，不小心撞到了不该看到的场景。

    他们怎么会在一起？

    他们怎么会在一起？

    他们怎么会在一起？

    我退后一步，脚下注意踩到霜儿绊了一下，她扶住我，“怎么了？”

    “脸色怎么这么难看？”霜儿狐疑地盯着我的脸，“莫不是生病了？”

    我说不出话来，忽然就很想笑。

    这一步也在尹辗的计划里吗？两人合谋将我害至此，使我永远不能离开玦城，也脱离不了他的掌控。或者说，他们的掌控。

    被放在手心愚弄的人，至始至终只有我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