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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谢拾可没人管她是否有碍观瞻。有时脏乱不堪,她都想生撕了自己,后来无论去哪儿都携着巾帕——死是逃不脱的,好歹死得体面。 梓虚在右岔道的石室。 石室简陋逼仄,正中厝两方石床,边角充塞各式各样的瓦罐,几只毒物还在这弹丸地闲逛,虫影蝎声往往而是。 石床载着两具傀儡般的躯壳,梓虚把按脉息,她想也只能探出个“朝不保夕”的结果,却听他道:“借剑一用。” 谢拾奉剑,梓虚刺击其中一人臂膀,顿时黑血流溢。他留心血液色泽,飞快屈指结印,口述密文,数条朱红光丝悬空将伤者与另一人相系。红丝初细若纤介,后数缕合为一股,数股再聚为一束,粗如掌宽。两人周身浮现与阿茴一般的藤状纹路,令谢拾无法言语。 梓虚心无杂念诵咒,先前气若游丝的伤者在咒术下竟焕发生机,脉象越发平稳,另一人却抽搐不已,如置身地狱。 咒词念毕,红丝光芒大作,整间石室如浸泡于血海之中。红光退散,再观药人,皮肉焦烂,干尸两具。 覆乾坤,掌命簿,一刹佛厉,一念死生。 梓虚骤然力竭,未再强撑,依靠谢拾扶持调息。 “这便是你想要知道的。看过之后……仍觉得时机合宜?” 谢拾答非所问:“浊气太重,出去再说。” 她引着比耄耋老叟还不如的教王原路返回,未触动一处机关,走出山谷时日既西斜。 重回人世深吸几口清爽气,谢拾才缓缓道:“只要我想知道,什么时候都很合宜。”口吻几近是骄慢了,“好不容易得你首肯,我怎会舍得半途而废?” 梓虚背靠山壁,半面被丹霞映得莹若水玉,可谢拾仍觉得猜不透他。 “那如你所愿。”他不是没摸透她的脾性,只是习惯于留些余地,可于她却成了彻头彻尾的多此一举。“下述之事休与人言,务必牢记。” “昔者,巫苗两族合居于南疆。巫人工巫咒,苗人善蛊毒,各安其业,互不相侵。变故发于百年前……当时的苗王意在一统南疆,继并中原,迫使巫人为之驱驰。欲所以生,患所以养。巫人不从,苗王一怒,伏尸千百,未料巫族余烬生祭百人为咒诅,厄难是降。” “生来恶疾婴身,难达知命之年,鲜享弄孙之乐,是我族人因苗王一念之差而背负的宿命。始末仅苗王心膂凡三十六人知悉,为防止族内恐慌,废王制,立族老,分族人为三十六部,历任族长则担负解咒的重责。至若巫族后人——” 时逢晏帝失道,启承天命,居北京阙对南地的羁縻顿失。扎根于此的朱门阀阅各怀鬼胎,拴着的缰绳本就形同虚设,如今连“名”都成了“伪朝”的笑柄,这些自诩骐骥的驽骀也谋划着分一杯羹捞个土皇帝当当。可惜天不与人。原本有些风光的南云五族悄然易主,皮在骨在,筋肉蛀尽,为隐姓埋名的巫族后人腾出了安乐窝。 启武帝视朝时尚有事于南地,难耐溽热,终不能克,只得允近南疆的诸多城邑做一套“心悦诚服”的表面功夫。巫族藉五族威势,摇唇鼓舌,南人又惧蛊毒异术,双方自从昼警夕惕走向水火不容。 “巫族人长于隐匿行迹,至启末方露出端倪。”他隔面具端详她乍然惨白的面,顿感今昔错迕。“转机是在二十二年前……三十六部举伽罗梵业为教王。” “在说此事之前,我更想听听王瞒下的内情。若南疆人人因诅咒而患奇疾,怎能不滋生忧怖之情?就是无法解除毒咒,各族族长也绝非一筹莫展吧。” 苦寻之物一朝唾手可得,常人多半被狂喜冲昏魂鉴,但谢拾比常人多一心窍。她点明破绽,再进一步:“我猜,巫族夷陵没落后,仍有部分咒术为苗人继承,虽不能根除大患,却能充杯水车薪。比起置人于绝境,予无望之人一线飘渺希望才是天下最狠毒的报复。” 委实敏锐,太过敏锐。 “你猜得不错。”梓虚赞道,话锋一转,“可我不想说。” 这记回绝干脆直接,谢拾被结结实实堵住口舌。她本有个模糊的想法,见他持回避态度又证实一分,于是见好就收:“王就说想说的。” “二十年前,前教王在汩溪救回一人。” “南云五族,谢家——谢承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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