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鱼焦野记_(一)检讨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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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检讨 (第2/3页)

,她就想起精神故乡的出租屋,贴上五花八门的人体海报和美漫,窝在床上研读赛博朋克经书,站在镜子前比划乳房大小,雪白的薄绸窗帘吹过轻盈的光,就像蜻蜓点在她的胸上,才让人看清它们原来这么的幼嫩,头也没完全伸出来。凭梦创造的话语都不甘平庸,非要较劲、悱恻。再穿上校服掀开窗帘,看见高楼大厦,都少了吸引力,随时坍塌似的,反倒令她钟情于扎实的小贩小摊,肌肤不是都市版细腻的石膏,而是被汗渍和日光磨砺的月球。可惜她有病,他也有病,一种叫容不得自己有的病,但她会有肚子胀的时候,而他也有上小号把鞋子弄脏的情境。他们在彼此面前,在众人面前,都得假惺惺地装着光鲜亮丽,年纪轻轻的累就体现在这里。

    无论他们写过什么,在讲台上做过什么,都太端着了,各自有拧巴的情结。她得问,为什么那些女生喜欢他,就连她也差点入迷了,依稀记得他受欢迎的场景,做梦一样。他说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

    他想起前女友甩他的经历,逼得他凌晨五点在大街上哭,蹲着,黑色的头顶闪过酒吧门口的灯光,黄橙红绿蓝,那时候他才十几岁。他所知道的是,她表面看着平静,后劲起来了也号啕大哭,听见他和一起罚的女同学走得近就开始耍赖皮。年轻的分手的情人,吃了屎一样的作贱。全球有高楼大厦和男女的地方,将上演无数次gossip   girls的戏码。

    换了盏发白光的灯,房间亮堂了起来,于书绮从书包里抽了两张草稿纸出来,现代性的语言使她疲惫,仍是这样的框架:我朋友在南方半岛读书,说自己被帕拉尼克的文学规训了,她还很害怕蝴蝶。我知道这些是因为我一直偷看她的社交账号和日记,她说不可控制的心跳让她喘不过气,感官面对文明和现实有截然不同的反应,一种深沉的、可怖的断裂感缓缓压向我的胸口。她笑了笑,写作是一门实验。

    好看吗。江尹白问。

    问哪方面的好看。长得好看。于书绮随意地说着。

    写的方面。

    他们写的都蛮好看的,我每天都会看,但写得越来越冠冕堂皇,越来越造作。可能我太熟悉他们了,从平铺直叙到用尽心机,长大了,更虚伪了。

    你也是。他淡淡地说。

    很烦,我一直希望我是透明的那个,可我爱发神经。朋友喜欢用叙述性语言,而我逼自己用描述性语言。

    江尹白有些倦意地闭起眼睛:为什么。

    保持神秘感,留白,发挥想象的空间,不想定那么死。

    你会哭的。接着,他揉揉眼角说:困了,饿了,想睡觉。

    你好像个小孩子。

    江尹白像个小孩子,小孩子摸一摸头发躺在床上,小孩子蹲在柏油马路旁边大哭,小孩子不爱吃胡萝卜,小孩子非得摆出个冷冰冰的臭脸给眼色,心里想的是哥斯拉大战金刚,他从小就在好莱坞影片堆里长大,她也是,他们在这一层面惺惺相爱。一切都是小孩子的游戏。那么悲观,真的啊,悲观,一切都是小孩子的游戏,他快毕业了都在无意识地痛恨前女友带给他的杂陈记忆,事后发现他不是一个人,在这个宽敞迷醉的城市,百分之五十的人遭受过一样的故事,路人不会问你enter了什么,在这里enter什么都不要感到稀奇,真的。他收到她的短信,对不起,早点睡,别睡马路上。他真是想笑。

    那天我站在苏珊面前,她看我掉眼泪,拧着眉头捶胸口说替我难过,她很伤心,我拿纸抹鼻涕抹眼泪,我不想哭,我只是控制不住才闹。到底替我难过什么啊,我连自己都不心疼。于书绮一边语无伦次地说着,一边在草稿纸上署名,写下标题。

    她就是喜欢看我发疯。难怪她之前也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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